白茯苓那声“夫君”带来的余震尚未在路无涯胸中平息,她裹着他宽大外袍、仰着苍白小脸、眼神却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戏谑的模样,更是让他心头邪火与某种更深躁动交织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枷锁。
然而,白茯苓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掺了冰碴的冷水,带着某种刻意为之的、令人不安的探究,直直泼了过来。
“路无涯……” 她声音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目光扫过这奢华却透着腐朽的寝殿,“我记得,你的魔宫……不是在九幽魔域么?那座‘幽瞑魔宫’。” 她顿了顿,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加深了些,带着点漫不经心,又似意有所指,“而且……你那九幽魔域的魔后殿,沈清辞……不是经常去‘住’么?”
她刻意加重了“住”字,眼波流转,仿佛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却又暗藏机锋。
九幽魔域的魔后殿?沈清辞经常去住?
路无涯血瞳骤然收缩,一股比方才更冰冷、更阴郁的戾气骤然升腾!她怎么会知道九幽魔域那座几乎废弃的偏殿?又怎么会将沈清辞和“魔后殿”联系起来?这话里话外,是在暗示什么?暗示沈清辞与魔界早有勾结?还是……在讽刺他路无涯连自己的“魔后”都看不住,让人登堂入室?
没等路无涯从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巨大且充满挑衅的质问中理清头绪并暴怒回应——
“咻——!”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破空之声,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磅礴无匹的冰冷威压,如同彗星袭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撕裂魔宫外围的重重禁制与魔气屏障,直射这座寝殿所在的核心区域!
那气息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令人憎恶!
路无涯猛地转头,血瞳中魔焰暴涨,看向殿外!白茯苓裹在袍中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原本带着戏谑与探究的眼神瞬间被一层更厚的冰霜覆盖,甚至下意识地,将脸往那带着路无涯气息的宽大外袍领口里缩了缩,仿佛想将自己彻底藏匿起来。
“轰隆——!!!”
寝殿那本就破损的殿门框架连同大片墙壁,在来者毫不收敛、甚至刻意加剧的冰冷威压下,彻底崩塌!烟尘碎石混合着冰晶四散飞扬!
一道颀长挺拔、身着冰蓝道袍的身影,如同携带着万古寒渊,一步步踏过废墟,走了进来。阳光(或者说魔宫惨白明珠的光)透过崩塌的缺口落在他身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他周身那凛冽刺骨的寒意与孤高清绝的气质映照得更加分明。
沈清辞。
他来了。以一种最直接、最霸道、最不容置疑的方式,闯入了这片属于魔尊的领域。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冰锥,瞬间穿透弥漫的烟尘与魔息,首先锁定了路无涯——那个周身魔焰未消、气势骇人、显然处于暴怒中的魔尊。然后,那目光毫不停留,也毫无温度地,移向了被路无涯高大身影半挡在身后、裹在一件明显属于男性、绣着暗金魔纹的宽大外袍中的人。
尽管白茯苓将脸埋得很低,尽管那外袍将她裹得严实,但沈清辞的视线,依旧精准地捕捉到了从袍角边缘露出的一小截……轻薄如蝉翼的、绝不属于正常服饰的纱衣料子,以及那双赤裸的、踩在冰冷黑曜石碎屑上的、苍白如玉的足踝。
瞬间,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万载玄冰轰然崩裂!一股比这魔宫最深处寒潭更冷、更沉、更令人窒息的寒意,以他为中心,疯狂弥漫开来!他周围的空间甚至发出细微的、被冻结的“咔嚓”声。
他看到了。看到了她身上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外袍,看到了那底下不堪的衣着,看到了她试图躲藏的姿势……也看到了路无涯那毫不掩饰的、充满占有与暴怒的维护姿态。
有些猜测,在此刻得到了近乎残忍的证实。
路无涯感受着沈清辞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敌意和威压,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戾气瞬间找到了新的出口。他猛地横跨一步,将白茯苓更彻底地挡在自己身后,周身暗红魔焰“轰”地一下冲天而起,与沈清辞散发出的滔天寒意狠狠撞在一起!
两股至强至邪的力量对撞,寝殿内尚未完全倒塌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空气中充斥着冰火交织、湮灭爆鸣的刺耳声响!
“沈、清、辞!” 路无涯一字一顿,血瞳中杀意凛然,“擅闯本尊魔宫,你好大的胆子!”
沈清辞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威胁,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死死盯着他身后那抹试图隐藏的身影,声音冷得能冻裂金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暴风雪来临前的平静:
“让开。”
“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路无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狰狞暴戾的弧度,魔焰在他掌心凝聚成吞吐不定的狰狞魔剑虚影:“本尊的魔后,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想死,就立刻滚出本尊的地盘!”
魔后!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已然剑拔弩张的空气里。沈清辞周身寒意骤然再次暴跌,眼底冰蓝深处仿佛有血色一闪而逝。他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青筋暴起。
而此刻,魔宫外围,早已因这接连的恐怖威压和对撞而乱成一团。无数魔族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感受着那一道属于魔尊的、狂暴酷烈的至尊魔威,以及另一道……虽然属性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他们灵魂战栗、甚至隐隐有种源自古老血脉压制的、冰冷神圣又充满毁灭气息的威压!
主神!是主神的气息!虽然似乎不完整,但那本质的位格压制做不了假!
他竟然亲临魔宫!而且还是如此一副来者不善、杀意沸腾的姿态!
魔尊和主神,为了一个女人(魔后?),在魔宫核心对峙!
这个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幸存的魔族心中疯狂蔓延,带来无边的恐惧与荒谬感。有些机灵的已经开始悄悄往后缩,生怕被即将爆发的、注定毁天灭地的冲突殃及池鱼。
寝殿废墟中央,三方对峙。
路无涯魔焰滔天,如同一座随时喷发的火山,将白茯苓牢牢护在身后,寸步不让。
沈清辞冰寒彻骨,如同一柄出鞘即要饮血的绝世神剑,目光穿透一切阻碍,锁定目标。
而被路无涯外袍裹住、缩在他身后的白茯苓,将脸深深埋进带着陌生气息的衣料中,只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和几缕湿漉漉的发丝。无人看见她此刻的眼神,是彻底的冰冷麻木,还是翻涌着更复杂的情绪。只有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一丝竭力压抑的……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别的什么。
风暴的中心,一片死寂,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沈清辞缓缓抬起了握剑的手,冰蓝色的剑锋指向路无涯,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最后一遍,让开。”
“否则,本君今日,便踏平你这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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