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度专注与力量的精微操控中悄然流逝。栖霞苑静室内,药香、水汽、冰蓝神力与暗红魔气交织,形成一片奇异而凝重的领域。
沈清辞与路无涯,这两位平日势同水火、动辄便要毁天灭地打上一场的至尊强者,此刻却不得不摒弃前嫌(至少表面暂时),将各自磅礴浩瀚的力量,以最精细、最谨慎的方式,注入浴桶中那脆弱的身躯。
冰魄绝神咒的阴毒与霸道,远超寻常。那并非简单的寒毒,而是融合了古老怨念、规则诅咒与极寒本源的恶毒力量,如同附骨之疽,深深扎根于白茯苓的神魂与生命本源之中。强行拔除几乎不可能,只能疏导、压制、暂时逼退。
沈清辞的冰蓝神力,源自天道,精纯浩大,此刻被他转化为最温和的滋养与引导之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穿行于白茯苓近乎冻结的经脉与识海之间,护住她最核心的生机,并尝试将那些肆虐的咒力寒气,一点点从要害部位“推”向体表。
路无涯的暗红魔气,则霸道炽烈,充满了毁灭与重生的矛盾特质。他以魔尊对力量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将这炽热暴烈的魔气,驯化为无数细密温暖的“火针”,精准地刺入、灼烧着那些被沈清辞逼至体表经络的咒力节点,将其焚化、驱散。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刮骨疗毒,但也是逼出咒力的关键。
两人虽无交流,甚至彼此气息依旧隐隐对抗,但在救治白茯苓这一点上,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沈清辞主守主导,路无涯主攻主驱,一冰一火,一缓一急,竟将白茯苓体内那狂暴的咒力,一点点地压制、逼退!
浴桶中原本清澈微黄的药液,颜色逐渐变得浑浊,甚至泛起了丝丝缕缕诡异的冰蓝色与灰黑色交织的絮状物,那是被逼出体外的咒力杂质与寒毒。
白茯苓的身体,也从最初的剧烈颤抖、痛苦挣扎,渐渐变得平静下来。虽然依旧眉头紧蹙,脸色苍白,但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嘴唇也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最明显的是,她周身那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正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消退。
陆时衍一直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她的脉象,此刻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咒力被压制住了三成左右,心脉与识海已暂时无虞。但不可松懈,需持续运功,巩固效果,并将余毒尽可能逼出。”
沈清辞和路无涯闻言,都没有回应,但手上的力量输出,明显更加稳定和绵长了。两人额角都已见汗(这对他们而言极为罕见),显然这番救治消耗极大,且需要极度的心神专注。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治疗进入相对平稳的阶段,众人心神稍懈的刹那——
异变再生!
或许是咒力被强行逼退时的最后反扑,或许是身体在极度痛苦后的本能放松。
浴桶中,一直靠桶壁支撑、昏迷不醒的白茯苓,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肩膀无意识地往一侧滑落!
她身上那件本就因水汽浸湿而紧贴肌肤、又因治疗时力量微荡而略显松垮的月白色丝质寝衣,一边的细带,竟然在这轻微的滑动中,悄无声息地……松脱了!
丝滑的衣料,瞬间顺着她圆润白皙的肩头,滑落下一大截!
一大片如玉般光洁、却因咒力侵蚀而显得过于苍白的肌肤,连同那精致脆弱的锁骨,以及更下方一抹隐约的、被水汽遮掩的弧度……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氤氲的水汽与室内光线之下!
“啊!”守在近处的苏见夏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拉衣服。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快得如同早已预判,如同本能反应!
就在衣襟滑落的同一瞬间——
一道冰蓝色的残影,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倏然闪过!
是沈清辞!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他一直闭目凝神操控神力),但那只原本虚按在白茯苓头顶百会穴上方、输送神力的右手,如同拥有独立的意识般,快如闪电地向下一切、一捞、一拂!
动作精准、迅捷、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冰蓝光芒微闪。
下一刻,白茯苓滑落的衣襟,已经被严严实实地重新拉回了肩头,甚至被那只修长冰冷的手,顺势将松脱的细带,飞快地、稳妥地重新系好!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快得连就在浴桶另一侧的路无涯,都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残影和衣襟恢复原状的结果。
而白茯苓,依旧昏迷着,对此毫无所觉,只是那因衣襟拉扯而微微晃动的身体,被沈清辞另一只依旧稳定输送神力的左手,悄然注入一丝柔和的力量,稳住了。
静室内,陷入了一片极其短暂的死寂。
只有浴桶中水汽升腾的细微声响,和药液微微晃动的涟漪。
苏见夏的手还僵在半空,苏清欢捂住了嘴,陆时衍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而路无涯……
他血瞳骤然睁开,死死地盯着沈清辞那只刚刚完成一系列“整理衣物”动作、此刻已重新回到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右手,又缓缓移到沈清辞依旧闭目凝神、但下颌线条明显绷紧了一瞬的脸上。
血瞳之中,翻涌起冰冷刺骨的寒芒,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被冒犯领地般的怒意与……玩味。
他忽然低低地、用一种只有近处几人能听到的、带着浓浓讥诮与探究的语气,嗤笑了一声:
“呵……”
“主神冕下……”
“这手法……够熟练的啊。”
他血瞳微转,意有所指地扫过沈清辞那只手,又扫过白茯苓被重新系好衣襟的肩头,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如同毒蛇吐信:
“这态度……”
“可一点都不像……‘上级’对待‘下级’该有的态度啊。”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苏见夏和苏清欢脸色微变,陆时衍也皱起了眉头。
而沈清辞……
他冰蓝色的眼眸,倏然睁开!
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专注与平静,而是掠过一丝极快的、被戳破隐秘般的冰冷怒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没有去看路无涯,目光只是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掠过白茯苓安然(昏迷中)的睡颜和那被整理妥当的衣襟,随即又重新闭上,声音冷冽如冰:
“专心疗伤。”
“无关之事,休得胡言。”
他直接将路无涯的挑衅定性为“胡言”和“无关之事”,语气中带着主神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方才那一幕,那快得超乎常理的反应,那精准而“熟练”的整理动作,以及此刻这明显带着情绪波动的回应……无不印证着路无涯的质疑。
这哪里是高高在上的主神对下属战神的“关心”?那分明是……男人对自己心爱(或所有)之物的本能维护与亲密接触!
苏见夏心中暗叹,知道这事恐怕又要成为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公案”了。
苏清欢则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沈清辞,又看看白茯苓,再看看脸色不善的路无涯,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刺激!太刺激了!
陆时衍连忙打圆场,沉声道:“二位!疗伤要紧!莫要分心!”
路无涯血瞳微眯,盯着沈清辞看了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输送魔气。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隐隐波动的魔气,显示他心中绝不平静。
沈清辞也重新凝神,冰蓝神力输出更加稳定。
疗伤继续。
但方才那衣襟滑落又被瞬间整理好的插曲,以及路无涯那番诛心的质问,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
尤其是沈清辞那超乎寻常的反应速度与“熟练”动作,更是将某些一直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暧昧难言的关系,撕开了一道清晰的口子。
上级与下级?
或许,从来就不只是那么简单。
静室内,水汽依旧氤氲,药香弥漫。
冰火之力,依旧在无声地交融、对抗、又奇异地合作着,共同守护着浴桶中那个牵动了太多人心绪的女子。
而某些情感与立场的暗流,也在这看似平静的疗伤过程中,汹涌激荡,愈发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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