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无声开启,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仿佛不是来一家餐厅,而是来解剖一个商业标本。
他叫高翰,国际餐饮巨头“野食”集团的亚太区代表。
小满将人请进茶室,高翰开门见山,姿态倨傲地将一份厚重的收购意向书推到桌子中央。
天价的数字,承诺全面赋能的资源,每一个字眼都闪烁着资本的诱惑力,足以让任何一个初创品牌缴械投降。
“苏小姐和陆先生的理念很超前,”高翰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舍意味,“但情怀需要资本的翅膀才能飞得更高。‘野火’是个好故事,而我们‘野食’,最擅长把好故事变成全球神话。”
小满微笑着,手指却一页页翻得极慢,像在寻找猎物的踪迹。
终于,她的指尖停在了附录的补充条款上。
那一行小字,像毒蛇的獠牙,藏在华丽的辞藻之下:“为保证品牌全球形象统一及出品稳定性,收购完成后,‘野火’及‘暗灶联盟’旗下所有厨师团队将统一纳入集团标准化培训及考核体系。其中,特殊身体状况员工岗位比例,不得超过总编制的”
百分之五。
这个冰冷的数字,瞬间将“野火”赖以生存的根基彻底否定。
那些用单手颠锅的兄弟,那些听力障碍却能感知油温最细微变化的姐姐,那些因为外貌被所有后厨拒之门外的伙伴……在高翰眼中,他们不是财富,而是需要被“优化”掉的成本。
小满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高先生,你们不是想买火,”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们是想把一场燎原的野火,修剪成自家后院里,供人观赏的盆景。”
高翰的脸色微微一僵。
小满合上合同,身体微微前倾,桌下的手机,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启了录音功能。
她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将对方话语里的傲慢与歧视,引诱了出来,全部封存进了那段音频里。
“合作愉快。”她起身送客,笑容无懈可击。
门关上的瞬间,她立刻将录音文件连同一句“他们来摘桃子了,还想连根拔起”,发给了苏晚星。
此刻,苏晚星正陪着陆野,坐在米其林内部评审的培训会场。
周围是衣香鬓影和刀叉碰撞的微响,讲台上的人正分析着分子料理的结构美学,一切都精致得不真实。
手机震动了一下,苏晚星点开消息,听完了那段录音。
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愤怒,平静得像一池深潭。
陆野察觉到她的异样,投来询问的目光。
她只是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跃动。
她没有去回应“野食”集团,而是打开了社交平台,发起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投票:“你,愿意为一道不完美的菜,多付10%的价格吗?”
投票下方,她没有长篇大论,只附上了一张长图——那是“野火”后台整理出的,关于“独臂刀客”老王那碗“单手切丝面”的所有顾客留言合集。
“面条粗细不均,但每一根都吃得出力量。”
“老板说他只有一只手,我却吃到了两只手都做不出的用心。”
“我儿子有先天残疾,在这里,他第一次敢抬起头吃饭。”
最后,苏晚星配上了一行文字:“他们说,野火难管,桀骜不驯。可我觉得——火之所以为火,正在于其野,压不住,也无需压。”
这条动态,像一颗投入舆论湖面的深水炸弹。
短短二十四小时,投票参与人数突破千万,支持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七!
“为不完美的菜买单”和“火野才压不住”两个话题词,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直接屠榜热搜。
无数人开始分享自己遇到的那些“不完美但温暖”的小店,舆论的洪流瞬间将高高在上的“野食”集团淹没。
他们不得不紧急召开媒体说明会,狼狈地解释那“百分之五”只是行业惯例,并无歧视之意。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阿青在深夜打来电话,声音里满是焦急:“晚星姐,不对劲。跟我们合作的几个本地有机食材供应商,突然单方面解约了。我打听了一下,‘野食’那边派人接触了几乎所有我们上游的农户,溢价百分之三十,要把我们的根给断了!”
这是资本最简单粗暴的绞杀。
电话那头,阿青已经连夜驱车,直奔陆野的老家,那个至今还保留着最传统耕作方式的山村。
他没带合同,也没带钱,只带了一麻袋从“野火”老灶里掏出的灶灰。
“叔,伯,这是陆野家老灶的灰,”他对着满村的乡亲,捧着那捧黑色的粉末,“陆野说,钱会骗人,合同会骗人,但这灶灰不会。用它做底肥种出来的菜,是什么味道,咱们都清楚。‘野火’愿意用这把灰做抵押,签独家协议,价格比他们更高,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老灶灰,是乡土的信用凭证,是离家孩子对故土的承诺。
老农们看着那熟悉的灰烬,仿佛看到了陆野站在灶前颠勺的影子,当场就拍了板。
小满得到消息,立刻顺势在“野火”官网上线了“野火溯源计划”。
每一份菜单都附上一个二维码,顾客用手机一扫,就能看到自己盘中的蔬菜从田间采摘,到阿青连夜运输,再到后厨清洗烹饪的全程影像记录。
“我的天,我吃的这颗番茄,昨天还在枝头上晒太阳!”
“这才是真正的良心餐饮,每一口都吃得见源头!”
消费者的热情被彻底点燃,反向的口碑,像最锋利的刀,狠狠刺向了对手靠资本堆砌起来的市场。
就在“野食”集团焦头烂额之际,小舟送上了最致命的一击。
她从《灶前五分钟》的拍摄素材库里,翻出了一段从未公布过的花絮。
画面里,那位患有帕金森症的老师傅,正固执地练习着一道几近失传的刀工“反手切丝”。
他的手抖得厉害,每一刀下去,都像在与自己的身体进行一场惨烈的搏斗。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襟,但他最终还是在镜头前,完成了一次虽然颤抖、却精准无比的切割。
小舟将这段花絮剪辑成了一部名为《火未熄》的纪录片预告片,没有配上任何煽情的音乐,只有老师傅粗重的呼吸声和刀锋划过砧板的声音。
她将片花投递给了三家极具影响力的独立电影节,附上了一封信:
“这不是一部励志片,这是一封控诉书——控诉这个只崇拜完美、不接纳人性的世界。”
半个月后,影片入围的消息传来。
那双颤抖的手,成了最震撼人心的画面,瞬间引爆了全网。
舆论彻底倒戈,“野食”集团的品牌形象跌至谷底,被贴上了“冷血”、“傲慢”、“资本的刽子手”等标签。
苏晚星知道,时机到了。
她突然在所有官方平台宣布,将于周末举办一场“野火开放日”。
活动规则简单又颠覆:邀请所有曾因身体残缺、外貌,或仅仅因为作品“不够完美”而被主流餐厅拒之门外的厨师,来“野火”现场执灶。
而观众入场的门票,不是钱,而是一张自己曾经做过的“失败料理”的照片。
活动当天,人山人海。
陆野第一次没有穿厨师服,而是作为主持人站在了主灶台前。
他拿着话筒,环视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今天,这里没有评委,只有食客。我们不评菜,只点火。”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有唇腭裂的青年。
他因为说话吐字不清,面试了三十七家餐厅,都在第一轮被刷下。
他做了一道最家常的“焦皮豆腐”,因为紧张,火候稍微过了一点,豆腐皮上带着些许焦黑。
当他颤抖着将盘子端上来时,全场寂静。
随即,不知是谁第一个站起来,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空间,经久不息。
镜头外,小满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她看了一眼,快步走到苏晚星身边,低声说:“‘野食’那边,正式撤回了收购提案。”
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光:“另外,有七家本土餐饮品牌刚刚联系我,希望能谈谈加入‘暗灶联盟’的事。”
苏晚星望着场中那一张张激动而真诚的脸,笑了。
火,终究没有被装进盆景,它烧出了自己的路,一片连着一片。
庆功宴的喧嚣散去,已是深夜。
陆野独自一人坐在“野火”的后院,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场仗打赢了,但更像是一场宣言,向那个由精致、标准和完美主义构筑的美食帝国,发出的挑战书。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未知。
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地址,和一张餐厅的内部结构图。
陆野关掉邮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金属打造的星形别针,没有任何标识,却在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
是时候了。
他将别针小心地扣在自己常服的衣领内侧,站起身,目光望向了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区。
是时候,回去看看那些被捧上神坛的“完美”厨房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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