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客厅里那令人心碎的、凝固般的悲伤。陆沉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没有滑倒在地。林薇最后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视网膜,比废墟中那些能量脉冲带来的冲击更让他感到痛苦。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泪水的气息,和她那句“我宁愿不要这个该死的世界”的决绝宣言。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本就沉重不堪的心上。他闭上眼,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平复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波动。
动摇吗?
是的。
在那一刻,看着她宁愿与他共赴毁灭也不愿独活的眼神,他几乎要屈服了。留下来,拥抱她,一起等待那或许注定到来的终点。这诱惑如此强大,几乎要淹没他所有的理智和责任。
但仅仅是几乎。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书房那个隐藏的金属柜上。那里存放着“意识编年史”,存放着陈博士的密文,存放着所有关于循环、关于晶体、关于“时间弹性”的冰冷记录。那些数据,那些理论,那些由无数牺牲和痛苦换来的教训,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 momentarily 的软弱。
他不能。
他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就放弃那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那不仅仅是为了林薇口中“该死的世界”,更是为了她本身。
为了那个会在阳光下微笑,会在厨房忙碌,会因为他一个晚归而担忧的林薇。
如果世界被“修正”或“断裂”,那个他所爱的林薇,也会随之被抹去,如同那个消失的向日葵杯子。留下的,或许只是一个符合“原初稳定状态”的、与他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这种可能性,比死亡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的坚持,并非源于英雄主义的自负,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守护。他守护的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由无数具体而微的细节构成的、他与林薇共同拥有的“现在”。这个“现在”,包括了争吵,包括了误解,甚至包括了此刻这令人窒息的悲伤。因为它们真实,因为它们属于他们。
他走到金属柜前,进行身份验证,柜门无声滑开。他没有再去触碰那套“意识编年史”系统,那需要他付出此刻无法承受的精神力。他只是取出了几个物理备份的微型存储设备,里面是陈博士关于“时间弹性”和晶体能量的核心研究数据,以及他自己记录的“现实锚点”日志中最关键的部分。
他将这些设备小心地放入贴身的口袋。这是他的“地图”和“指南针”,或许能在“原点”的迷雾中,为他指引方向。
然后,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他需要给林薇留下些什么,不是解释,不是告别,而是……一个承诺,或者说,一个他必须去完成的理由。
他写道:
“薇,
我知道你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我此刻的选择。
但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消失。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你,而是那个会因为我笨手笨脚而皱眉,会因为读到一首好诗而微笑,会在这个充满了我们回忆的书店里等我的——完整的你。
那些碎片要抹去的,就是这些。
我去,不是为了成为英雄,只是为了夺回属于我们的,最普通不过的权利——‘存在’的权利。
等我回来。
如果……
那就忘记这一切,连同我。
—— 沉”
他将字条折好,放在书桌显眼的位置。这很残忍,他知道。但这或许是他能留下的,最真实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内心的动摇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所取代。悲伤依旧存在,但它被压缩到了心底最深处的角落,不再能影响他的决策。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装备,确认那件冰冷的“工具”安然无恙。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胸前那枚报警器子单元的位置。
然后,他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林薇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一尊失去了生气的雕塑,望着窗外,没有回头。
陆沉的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一瞬。他的目光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那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永远刻入灵魂。
他没有再说话。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他毅然转身,走下楼梯,穿过寂静的书店,再次推开了那扇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后门。
夜色浓重。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坚定不移,朝着那片闪烁着不祥幽蓝的废墟,再次出发。
坚持,有时候不是一种力量,而是一种别无选择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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