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马政方针推行得如火如荼,与蒙古互市的谈判虽仍在扯皮,却已有初步进展;清查马场的御史带着圣旨分赴各地,贪腐蛀虫惶惶不可终日;宗室献马的旨意下发后,各地王府虽哀嚎一片,却也不敢公然违抗,纷纷清点马匹筹备上缴。乾清宫内,朱由检正批阅着奏疏,只待马政见效,新军成型,大明中兴便又添一重底气。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当朱由检畅想未来之际,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脚步匆匆地闯入暖阁,神色紧张,手中捧着一封密封的密信。
“陛下,国子监密探急报!” 骆养性单膝跪地,将密信高高举起,“监内生员因上周《大明周报》刊登的‘开恩科,重格物’之策,群情激愤,已暗中串联数百人,约定今日午时齐聚承天门外,集体请愿!”
“请愿?” 朱由检眉头一挑,接过密信快速浏览。密信上详细记载了生员们的串联过程:以国子监祭酒门生李某、张某为首,认为恩科增设格物特招通道,是 “崇奇技淫巧,败坏圣贤学风”,不仅与国无益,更挤占了正途科举的名额,要求陛下收回成命,废除格物特招条款。
看完密信,朱由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他将密信重重拍在御案上,沉闷的声响震得案上的朱笔都微微晃动。
“混账东西!” 朱由检是真的动了怒,语气冰冷如霜,“读了几年圣贤书,本事没学到几分,护食倒是一把好手!朕开恩科,广纳格物人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造得出威力更大的火药,护得住边关疆土;是为了改良农具,让百姓能吃饱饭;是为了打造坚船利炮,抵御建奴与西夷!他们倒好,只想着垄断上升通道,将天下人才都困在之乎者也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大明走向覆灭吗?”
他在殿内快步踱来踱去,胸中怒火熊熊燃烧。这些生员,享受着朝廷给予的优免待遇,不用服徭役,不用纳重税,科举之路畅通无阻,却仍不知足,非要阻挠能强国利民的新政。这股邪火一冲,朱由检猛然想起了穿越之初便深感不合理的两项特权 —— 士绅阶层的司法豁免权与赋税优免权!
以往时机未到,他不愿贸然触动庞大的士绅集团,只能徐徐图之。可如今,这群国子监生员主动送上门来,恰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
“好!好!好!” 朱由检连说三个 “好” 字,气极反笑,“既然他们嫌日子过得太舒服,非要逼着朕亮刀子,那朕就好好跟他们,跟天下的士绅算一笔总账!”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厉声吩咐:“大伴,即刻传刑部尚书苏茂相、户部尚书毕自严入宫,越快越好!”
王承恩见皇帝动了真怒,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应命,亲自小跑着去传旨。骆养性仍跪在地上,心中暗自为那些国子监生员默哀 —— 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位心思深沉、手段果决的陛下,这分明是撞在铁板上,自寻死路!
不多时,苏茂相与毕自严便气喘吁吁地赶到暖阁,两人身着官袍,神色疑惑,不知陛下为何如此紧急地召见。
“二位爱卿,坐。” 朱由检指了指一旁的锦墩,语气已平复了些许,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朕召你们来,是有大事相商 —— 此刻,国子监数百生员已相约聚集在承天门外,要向朕请愿,反对恩科增设格物特招条款。”
苏茂相与毕自严闻言,脸色骤变。学子聚众请愿,非同小可,处理不当极易引发朝野动荡,甚至波及天下士子,动摇统治根基。
他将密信递过去,沉声道:“这些生员,正往承天门赶来,意图请愿废除恩科格物特招。他们觉得格物是‘奇技淫巧’,却忘了,正是这些‘奇技淫巧’,能让他们吃饱饭、安稳读书。”
与毕自严快速传阅密信,脸色骤变。毕自严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担忧:“陛下,生员们年轻气盛,或许是对格物之学存有误解,不如派专人前往疏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们散去?”
“疏导?” 朱由检摇了摇头,语气冷冽,“他们不是要讲道理吗?那朕就跟他们,跟天下人,好好讲讲道理!”
苏茂相:“陛下,生员聚众请愿非同小可,若处理不当,恐引发天下士子非议,甚至动摇民心啊!”
“处理不当?” 朱由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两人,“朕偏要处理得‘恰到好处’—— 他们不是要请愿吗?朕便借着这场请愿,让天下人都看看,某些士绅子弟是如何仗着特权,阻挠强国利民之策的;也让天下人都知道,朕要废的,不只是他们反对的格物科,还有那些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特权!”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苏茂相,直奔主题:“苏爱卿,你执掌刑名多年,熟读《大明律》,朕问你,太祖皇帝制定的《大明律》中,可有‘刑不上大夫’的明文规定?可有条款明确指出,士绅、生员犯罪,地方官不得直接拘拿、用刑,必须经由特定程序?”
苏茂相一愣,仔细回想《大明律》的条文,沉吟片刻后谨慎答道:“回陛下,《大明律》条文严谨,确无‘刑不上大夫’之明文表述。唯有‘八议’之制,针对的是功勋亲贵、皇亲国戚等特定人群,即便如此,也只是减免刑罚,而非完全免罪。至于生员、士绅,惯例上地方官处理时确会多加谨慎,避免引发非议,但律法层面,并无明文赋予其司法豁免权。”
“好!说得好!” 朱由检重重一拍御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也就是说,所谓‘刑不上大夫’‘士绅不受刑’,不过是百年来沿袭的陋规,并非祖宗定下的法度!这些生员,仗着自己有功名在身,便以为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聚众请愿,胁迫朝廷,干预国策,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毕自严,语气带着深切的痛心:“毕爱卿,你掌管天下钱粮,最是清楚。士绅名下田产,依律本应与百姓一体纳税。可如今,投献、诡寄之风盛行,地主们将田产挂靠在士子名下,逃避赋税,官绅一体纳粮之制早已名存实亡。这导致朝廷税源大量流失,国库空虚,而贫苦百姓却要承担更沉重的赋税,民不聊生,流民四起,这难道不是国之大弊吗?”
毕自严身为户部尚书,对此早已痛心疾首,连忙躬身道:“陛下明察!确是如此!据户部统计,仅江南一省,士绅逃避的赋税便占当年全省赋税的三成之多。长此以往,国用匮乏,民生凋敝,实为大明长治久安之大患!”
“既然如此,那朕便趁此机会,将这两项不合理的‘惯例’,彻底废除!” 朱由检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语气斩钉截铁。
苏茂相与毕自严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震撼。陛下这是要动士绅集团的根本利益!延续百年的特权,早已根深蒂固,触及此事,无异于与天下士绅为敌,风险之大,难以估量。
“陛下,此事…… 此事需三思啊!” 苏茂相迟疑着开口,“士绅集团遍布天下,牵扯甚广,骤然废除其特权,恐引发朝野动荡,甚至…… 甚至危及统治根基!”
“三思?” 朱由检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望向承天门的方向,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哗声,“朕已经三思了很久了!正是因为这些特权,士绅阶层日益腐朽,朝廷税源枯竭,百姓困苦不堪,大明才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如今这些生员主动挑衅,正是破除陋规的最佳时机 —— 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在大明,无论有无功名,是否官身,皆是大明臣民,都需遵守国法,都需履行国民义务!”
他不再给两人犹豫的时间,直接下令:“苏爱卿,你刑部即刻草拟法令,明文规定:凡我大明臣民,无论身份高低、有无功名,触犯律法者,一体同刑!地方官有权直接拘拿、审讯,严禁徇私包庇;废除一切非法定的司法特权,若有官员因私废公,庇护士绅,以同罪论处!”
“毕爱卿,你户部会同内阁,即刻草拟‘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新政细则!” 朱由检语气坚定,条理清晰,“其一,所有田产,无论归属官绅还是百姓,必须如实登记造册,照章纳税,每亩田赋统一标准,不得有任何减免;其二,严禁投献、诡寄田产,凡查出者,田产充公,涉案人员按律治罪;其三,官绅之家需与百姓一体承担徭役,若不愿亲身服役,可缴纳代役银,由官府雇人代劳,代役银标准与百姓一致,不得减免!”
苏茂相与毕自严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一丝隐隐的兴奋。陛下此举,虽风险巨大,但一旦成功,便能充盈国库,整顿吏治,安抚民心,实为强国利民的千古功绩!两人不再犹豫,齐声躬身领命:“臣等遵旨!必尽快草拟法令细则,呈陛下御览!”
“很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补充道,“法令草拟完毕后,先交由《大明周报》全文刊登,广而告之。朕要让天下人都明白,朕废除这些特权,并非针对士绅,而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为了让天下公平,让百姓安居!”
他走到暖阁门口,望着承天门外越来越近的喧哗声,冷笑道:“他们不是喜欢请愿吗?不是想干预国策吗?朕倒要看看,等他们知道,自己以后犯法要挨板子,家里的田产要如实纳税,再也不能凭借功名逃避义务时,是还想着维护所谓‘圣贤学风’,还是先操心自己的切身利益!”
王承恩适时上前:“皇爷,要不要派人去承天门驱散那些生员?”
“不必。” 朱由检摆了摆手,“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只有让天下人都看到他们的骄横跋扈,看到他们为了垄断特权不惜胁迫朝廷,朕废除这些陋规,才更能顺理成章,赢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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