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支虽不显奢华却处处透着郑重与诚意的提亲队伍,从护国公主府出发,前往毅安侯府。
队伍前方是精神矍(jué)铄的杨老爷子和满面春风的杨老太太,紧随其后的是难掩激动之情的杨父和杨母。而走在杨家人身侧,那位气度威严、身着国公常服的老者,更是引得沿途路人纷纷侧目,暗自心惊——竟是镇国公沈巍!
队伍的核心,自然是今日这场盛事当之无愧的主角——新科状元杨景韬。只见他身着一袭崭新的宝蓝色锦袍,那锦缎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衣襟与袖口处用银线密密绣着清雅的云水纹,针脚细密精致,衬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姿愈发如修竹临风。
他面容清俊,眉眼间既有书卷沉淀下的沉静,又带着少年得志的飞扬神采。此刻,他正努力维持着身为状元郎应有的从容与镇定,背脊挺得笔直,步履也力求沉稳。
然而,那微微抿起的、透着一丝倔强与紧绷的唇角,以及那双清澈眼眸总是不自觉地、一次又一次地投向毅安侯府方向的视线,终究泄露了他心底深处难以完全掩饰的紧张,与那份滚烫的、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期盼。
提亲礼箱由健仆抬着,虽因时间仓促未能备齐传统六礼的全部,但亦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珍玩古物样样精良,足见杨家的重视与诚意。
毅安侯府中门大开,上官鸿携夫人秦氏、以及特意告假在家的上官云琛以及上官云硕早已在正厅等候。当门房高声通传“镇国公到——!”时,上官鸿先是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待看到与杨老爷子并肩走入,含笑而来的沈巍时,他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慌忙起身迎上前,拱手行礼,语气带着十足的惊愕与敬意:“国公爷!您……您怎么亲自来了?这……这真是折煞下官了!”
秦氏也是又惊又喜,连忙跟着行礼,心中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瞬间又拔高了许多。上官云琛和上官云硕亦是面露讶色,看向杨景韬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审视与认可。由镇国公亲自做保山前来提亲,这份殊荣,在整个京城勋贵圈子里也是极为罕见的!
沈巍朗声一笑,虚扶一下:“毅安侯不必多礼。老夫今日是受睿亲王所托,亦是真心欣赏景韬贤侄与令嫒的人品才学,特来讨杯媒人酒喝,侯爷不会嫌老夫唐突吧?”
“岂敢岂敢!国公爷大驾光临,是下官阖府的荣耀!快请上座!”上官鸿连忙将沈巍请至上座,心中已是波澜起伏。睿亲王、镇国公……杨家这能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
众人分宾主落座。杨景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便飘向了厅侧那道通往内室的珠帘。仿佛心有灵犀般,珠帘微动,一道倩影在丫鬟的陪伴下袅袅走出,正是上官落。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娇嫩的樱草色绣折枝玉兰长裙,梳着优雅的朝云近香髻,发间点缀着珍珠流苏,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既不失侯府千金的端庄,又透着她独有的明丽活泼。她微微垂着头,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与杨景韬投来的目光轻轻一碰,便迅速分开,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两人牢牢系住。
杨老太太一见上官落,便喜欢得不得了,不等旁人开口,便笑着对秦氏赞道:“侯爷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养了落落这么个标致可人、灵气逼人的好姑娘!老婆子我一看就喜欢得紧!”
杨母也满眼喜爱地接口:“是啊,落落小姐模样好,性子也好,爽利又懂事,能得这样的儿媳,是我们杨家的福气!”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越看上官落越是满意。
上官鸿和秦氏听着杨家女眷如此夸赞女儿,心中自是受用无比。上官鸿抚须笑道:“老夫人、杨夫人过奖了。小女顽劣,日后还需景韬贤侄多多包容。”
他看向杨景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景韬贤侄六元及第,名满天下,人品才学皆是万中无一,能将小女托付于你,老夫甚是放心。”
秦氏也温婉笑道:“景韬这孩子,沉稳可靠,是个值得托付的。落儿能得此良缘,我这做母亲的,也就安心了。”
双方长辈互相称赞,气氛融洽热烈。这时,杨老爷子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向正题,他面带歉意地对上官鸿和秦氏道:“侯爷,夫人,今日我们前来,是为两个孩子的大事。只是……景韬赴任之期将近,时间实在仓促。我们想着,能否在景韬上任之前,便将他们的婚事办了?如此一来,诸多礼仪难免从简,实在是……委屈落落了,老夫心中甚是愧疚。”
上官鸿闻言,与秦氏对视一眼。若在平时,他定会觉得如此仓促有失侯府体面,但眼下有镇国公做保山,杨家诚意十足,女儿又铁了心要跟随赴任,且杨景韬前程似锦……
他沉吟片刻,便爽朗笑道:“老大人言重了!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比什么都重要。景韬为国效力,奔赴任所,乃是正事,我等岂能因虚礼而耽误?时间仓促些无妨,只要两个孩子好,我们做父母的,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沈巍在一旁适时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定鼎之力:“好!既然两家都有此意,那便是天作之合!依老夫看,也不必过于繁琐,选定吉日,风光将新妇迎进门便是!老夫这保山,定要喝上这杯喜酒!”
最终,两家人当场翻看黄历,仔细商议。考虑到杨景韬的确切赴任日期,选定了一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正好在他启程前往山阳县的前三天。时间虽紧,但好在两家皆是有力之家,齐心协力之下,筹备一场体面的婚礼,并非难事。
至此,杨景韬与上官落的婚事,便在镇国公沈巍的见证下,正式定了下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巨大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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