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一只脚踏上门槛，油灯的光晃在他脸上。
王皓眯着眼，忽然发现他身后那个扛箱子的人袖口翻起，露出一截绑腿。
那不是中国人的扎法。
“鬼子。”王皓压着嗓子说，“换皮了。”
史策手指一动，罗盘指针偏了半格。她轻轻敲了三下算盘。
张驰的刀刃立刻转了个方向。合文俊摸出透骨钉。雷淞然一把将李治良拽到铜缸后头。
灰衣人往前迈了一步。
突然侧身。
一个人从后面走出来。
披着染血的和服，右眼缠着布条，左手握短刀。走路有点跛，但每一步都踩得稳。
佐藤一郎站定，看着满室珍宝，喉咙里滚出一句话：“宝物归大日本所有！”
他手一挥。
四个灰衣人瞬间抽出枪和刀，冲了进来。
张驰暴喝一声，青龙刀横扫出去。刀锋撞上一个扑向石台的士兵，咔的一声，对方的刺刀断成两截。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张驰一脚踹在他胸口，直接踢飞出去，撞翻了另一个。
合文俊甩手就是三枚透骨钉。
第一枚钉进左边那人肩膀，第二枚擦过脖子，第三枚正中手腕。
那人手一松，手枪掉地。
雷淞然拉着李治良往里缩。李治良抱着木匣，背靠铜缸，脸发白，牙关打颤，可手没松。
“别怕。”雷淞然咬牙，“他们抢不走。”
杨雨光蹲在东南角，棍子尖往地上一点。空心砖发出闷响。
冲过来的两个敌人脚步一偏，往中间踩去。
“别靠中线！”杨雨光吼。
两人立刻收脚。
但已经晚了。
地面一块砖微微下沉。
西边墙角传来机括声。
“趴下！”史策喊。
张驰就地一滚。合文俊跳开。杨雨光单手撑地翻身。
只听嗖嗖几声，三支铁箭从墙缝射出，插进刚才那块砖的位置。
敌人愣住。
史策冷笑：“想捡便宜？先问问机关答不答应。”
王皓拄着洛阳铲站起来。伤口渗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他没管，盯着佐藤。
佐藤也看着他。嘴角抽了一下。
“王先生。”他用中文说，“你还能站几次？”
王皓没回话。把铲子在地上一顿，往前走了一步。
佐藤忽然抬手，扔出一颗黑球。
砰！
烟雾炸开，白烟迅速弥漫。
张驰骂了句，屏住呼吸。
合文俊捂住口鼻，枪横在胸前。
烟里有动静。
一个人影绕到石台西侧，直奔金凤钗。
是佐藤。
王皓看得清楚。他猛地冲过去，铲柄横扫，砸在佐藤手臂上。
佐藤闷哼，短刀差点脱手。
他退了一步，抬眼瞪来。
王皓喘着气，双手握铲，挡在石台前。
佐藤冷笑，忽然又扑上来。短刀直刺胸口。
王皓侧身，铲子往上一挑，磕开刀刃。反手一肘撞在他旧伤处。
佐藤踉跄后退，捂住肋骨。
史策站在石台高处，看准时机，抬起算盘就砸。
啪！
正中佐藤持刀的手腕。
佐藤手一抖，短刀落地。
雷淞然抓起一把铜钱，朝烟雾里撒出去。
叮叮当当一片响。
佐藤下意识抬头。
王皓趁机抢上前，一脚把短刀踢进暗处。
烟慢慢散了。
墓室里全是人影晃动。
残部士兵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往宝藏冲，一拨围住王皓他们。
张驰守住入口，刀刃已经卷了，但他站着没动。
合文俊守在李治良旁边，红缨枪横着，枪尖对着逼近的敌人。
杨雨光点燃火绒，往油灯旁的麻布堆一扔。
火苗腾地蹿起来。
“他们怕火。”王皓喊。
果然，靠近火堆的几个敌人往后退了半步。
其中一个还伸手扇风，像是被熏到了。
雷淞然咧嘴笑了：“原来小鬼子也怕呛？”
李治良缩在缸后，听见声音，哆嗦了一下。
但他还是死死抱住木匣。指甲都抠进木头缝里。
一个敌人绕到侧面，举枪要打。
合文俊枪杆一扫，砸中膝盖。那人跪地，雷淞然冲上去就是一拳。
“谁敢碰我哥！”他吼。
那人倒地。雷淞然回头，看见李治良还在发抖。
“没事。”他说，“我在。”
王皓站在石台前，喘得厉害。衣服沾了血，黏在身上。
他低头看了眼洛阳铲。铲面有道裂痕。
佐藤站在五步外，右手垂着，左手扶墙。
他盯着王皓，眼神像刀子。
“你不该来。”王皓说。
佐藤扯了扯嘴角：“我不来，你们就把东西带走？”
“这不是你的。”
“楚国的秘密……”佐藤喘了口气，“属于文明更高的民族。”
王皓笑了：“你连自己爹妈是哪村的都不知道，还谈文明？”
佐藤脸色变了。
他忽然抬脚，往墙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一踩。
整个墓室嗡了一声。
地面震动。
东边墙角，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根青铜管。
“你触发机关了！”史策喊。
王皓扭头：“快躲！”
还没说完，青铜管喷出一股黑雾。
味道刺鼻。
“毒！”杨雨光捂住口鼻，把火堆往那边推。
火势一旺，黑雾碰到热气，立刻散开一部分。
张驰砍断一根麻绳，把一口大铜鼎拉过来，挡住风口。
毒雾被逼回管子里。
佐藤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王皓，忽然用日语说了句什么。
没人听懂。
但意思明白——还没完。
残部士兵再次冲上来。
这次分得更细。两个人专攻张驰，两个扑向合文俊，还有一个绕后，直奔李治良。
雷淞然挡在前面，拳头对拳头。
那人个头比他大，一拳打得他后退两步。
但他没倒，吐出口血沫，又扑上去。
“你他妈烦不烦！”他一边打一边骂，“打完架还得给你烧纸？”
李治良缩在后面，听见声音，眼睛眨了眨。
他低头看怀里的木匣。
突然，匣子轻轻震了一下。
他愣住。
再看时，匣子表面一道裂缝里，似乎有光闪过。
他不敢动，也不敢喊。
只能抱得更紧。
王皓和佐藤又打在一起。
这次佐藤不用刀，徒手抓王皓伤口。
王皓忍痛，铲子横扫，砸中佐藤小腿。
佐藤跪地。
王皓举起铲子，准备砸下去。
史策忽然喊：“小心背后！”
王皓回头。
一个敌人举枪瞄准他。
合文俊掷出红缨枪。
枪尖擦过那人耳朵，钉进墙里。
那人吓一跳，开枪。
子弹打偏，击中天花板。
灰尘簌簌落下。
张驰一刀劈开冲来的敌人，转身护住王皓。
“你俩墨迹啥？”他喘着说，“赶紧解决！”
王皓点头。
提铲再上。
佐藤刚站起来，王皓一铲柄砸在他肩上。
佐藤踉跄，撞到石台边缘。
史策跃下石台，算盘往他头上招呼。
啪！
佐藤头一偏，算盘打在额角。
他摇晃一下，抬手摸血。
王皓盯着他：“你说的文明，就是偷东西、放毒、背后开枪？”
佐藤咧嘴：“成王败寇。”
“那你现在就是寇。”
王皓举起洛阳铲。
佐藤忽然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地上一摔。
玻璃碎裂。
一股腥味散开。
王皓皱眉。
还没反应过来，地下传来沙沙声。
他低头。
地缝里，钻出一条黑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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