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岭的爆炸火光与枪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钢脊”压抑许久的怒火。他们显然没料到,“自由阵线”在遭受部落袭击的重创后,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敢于如此迅猛、精准地直插其前沿据点实施报复。这不再是可以容忍的小规模摩擦,而是赤裸裸的军事挑衅。
反击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猛烈。
就在陈野率“锐瞳”小队返回雾隐谷的第三天清晨,距离橡皮岭约二十公里、位于“自由阵线”控制区西北部边缘的滚弄河谷一带,爆发了激烈的交火。一支由五十余名“自由阵线”战斗骨干和民兵组成的混合部队,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护送一批从东部秘密渠道获得、对抵抗“钢脊”装甲威胁至关重要的反坦克火箭筒和配套弹药返回雾隐谷。这条路线本应极其隐秘,且经过了周密侦察。
然而,他们还是在河谷较为开阔的茅草坝地段,与一支“钢脊”的机械化侦察分队迎面撞上。
“钢脊”这支分队规模不大,约三十人左右,但装备精良:两辆改装过、加装了大口径重机枪和简易钢板的武装越野车打头,后面跟着一辆运兵卡车。他们显然也负有侦察和巡逻任务,并且很可能得到了橡皮岭遇袭后加强警戒的命令。
双方在宽度不足两百米的坝子两端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没有警告,没有喊话,在确认敌我身份的瞬间,致命的火力便狂暴地倾泻而出。
“钢脊”的武装越野车第一时间散开,车顶的重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12.7mm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扫过坝子上稀疏的灌木和茅草,将试图寻找掩护的“自由阵线”士兵死死压制在地面上。运兵卡车上的士兵迅速下车,依托车辆和地形,展开熟练的战术队形,用密集的自动火力进行覆盖。
护送部队的指挥官是“自由阵线”里以勇猛着称的老兵“石锁”。他临危不乱,嘶吼着下令:“火箭筒!干掉那两辆铁王八!其他人,分散!找低洼处!机枪,给我压制卡车那边的步兵!”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刚刚到手、还未来得及熟悉操作的反坦克火箭筒射手,在猛烈的火力压制下,首发未能命中高速机动的越野车,火箭弹在车后远处炸起一团泥土。射手暴露了位置,立刻招致越野车上重机枪的重点照顾,连人带发射器瞬间被打成了碎片。
另一名火箭筒手在战友以生命为代价的掩护下,终于成功击发。“轰!”一辆“钢脊”越野车的侧面被击中,钢板撕裂,车辆歪斜着停下,冒起浓烟。但车上的重机枪手似乎未死,仍在顽强地向外射击。
失去了一辆机动火力平台,“钢脊”的攻势稍挫,但其步兵的战术素养和火力密度依然占据了明显优势。他们以小组成单位,交替掩护,步步紧逼,不断压缩护送部队的活动空间。石锁组织了几次反击,试图打开缺口,但都被对方精准的火力和掷弹筒压制回来,伤亡不断增加。
“求救!求救!茅草坝遭遇‘钢脊’主力机械分队!敌火力凶猛,我方被压制,急需支援!坐标……”石锁利用最后尚能工作的电台,向雾隐谷发出了绝望的呼救。
求救信号传到雾隐谷时,陈野正在与苏清月、老刀商讨如何进一步加强控制区西部防务,以应对“钢脊”必然的报复。接到电报,陈野脸色骤变。
茅草坝!那里地形相对开阔,极不利于轻步兵对抗机械化分队,更何况护送部队还携带重要装备,机动性更差。一旦被完全咬住,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立刻集合所有能机动的战斗人员!第一、第二战斗班,机枪组,带上所有火箭筒和爆破器材,五分钟内出发!”陈野没有犹豫,救兵如救火,“苏清月,你带‘锐瞳’小队,轻装,从侧翼山路以最快速度迂回过去,袭扰敌军侧后,分散其注意力!老刀,坐镇基地,协调后续增援和物资!”
命令如山倒。整个雾隐谷瞬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刺耳的哨声响起,士兵们从营房、训练场、岗哨中狂奔而出,冲向武器库和集结地。
陈野亲自率领着由两个满编战斗班(约二十五人)、一个加强机枪组(两挺通用机枪)和临时拼凑的火箭筒\/爆破小组(八人)组成的救援主力,乘坐仅有的三辆越野车和部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冲向西北方向的茅草坝。他们选择了最短但也最危险的直接路线,必须在“钢脊”的援军赶到或石锁部队被歼灭之前抵达。
苏清月的“锐瞳”小队则如同离弦之箭,钻入了茂密的山林,沿着更陡峭但更近的侧翼山脊线,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疯狂赛跑。
救援主力在路上就听到了远方传来持续而激烈的枪炮声,这让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陈野不断催促加快速度,越野车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颠簸跳跃,几乎要散架。
距离茅草坝还有不到两公里时,他们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升起的硝烟,听到重机枪那特有的沉闷咆哮和火箭弹爆炸的巨响。
“下车!徒步接敌!机枪组,抢占左侧那个土坡!火箭筒,跟我来,优先打掉敌人车辆!”陈野率先跳下车,端着步枪向前冲去。
当他们冲上坝子边缘的一处缓坡,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血脉贲张。
石锁的护送部队已被压缩到坝子东南角一片不大的洼地和乱石堆后,人员明显减少,仍在顽强抵抗,但火力已十分稀疏。“钢脊”剩余的那辆武装越野车耀武扬威地在坝子上来回穿梭扫射,卡车旁的步兵则分成数个小组,从不同方向缓缓逼近,掷弹筒不时将炮弹砸进洼地,每一次爆炸都激起一片惨叫和尘土。
“打!”陈野一声怒吼,手中的突击步枪率先喷出火舌。
救援部队的突然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场态势。两挺通用机枪在土坡上架起,形成交叉火力,顿时压制了“钢脊”步兵的推进势头。数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射向那辆嚣张的越野车。
“钢脊”部队显然没料到援军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火力不弱。他们反应迅速,立刻调整部署。越野车一个急转弯,躲开了两枚火箭弹,车顶重机枪调转枪口,朝着土坡上的机枪阵地猛烈扫射,打得泥土飞溅,机枪手不得不低头躲避。
步兵也分出部分兵力,依托车辆和地形,与陈野的救援部队展开对射。双方在茅草坝上展开了惨烈的阵地攻防战。子弹在空中尖啸穿梭,手榴弹和掷弹筒的爆炸声连绵不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
陈野指挥部队与敌反复争夺几个关键的石堆和土坎。他亲身感受到“钢脊”士兵的强悍——战术动作规范,射击精准,配合默契,心理素质极佳。己方虽然士气高昂,但无论是单兵技能还是班组协同,都与对方存在明显差距。若非凭借突然性和机枪火力的暂时优势,恐怕很难稳住阵脚。
“队长!右侧有敌人绕过来了!”一名队员大声预警。
陈野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七八名“钢脊”士兵,利用茅草的掩护,正试图从侧翼包抄土坡上的机枪阵地。
“第三组,堵住他们!”陈野吼道,同时亲自调转枪口,一个精准的点射,将一名露出半个身子的敌人撂倒。
就在这时,战场侧后方,“钢脊”部队的来路方向,突然响起了截然不同的枪声——不是密集的连射,而是精准、短促的单发或点射,同时伴随着几声爆炸。
是苏清月的“锐瞳”小队!他们奇迹般地及时赶到了!
苏清月小队没有从正面加入混战,而是如幽灵般出现在“钢脊”部队的侧后方,首先用狙击步枪和精准射击敲掉了对方负责后方警戒的哨兵和掷弹筒手,然后向那辆作为指挥和火力核心的运兵卡车投掷了手雷和燃烧瓶。
卡车瞬间起火,车旁堆积的部分弹药被引爆,发生了二次爆炸,火光冲天。“钢脊”的阵脚终于出现了混乱。指挥官似乎意识到继续纠缠下去,可能会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困境,而且那辆唯一的武装越野车也在围攻下多处受损。
尖锐的哨声响起,“钢脊”部队开始有组织地交替掩护撤退。他们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即使撤退,也留下了断后小组,用猛烈的火力阻挡追击。
“别让他们跑了!火箭筒,封锁他们退路!”陈野试图扩大战果。
但“钢脊”的越野车发挥了关键作用,用它残存的重机枪火力,死死封住了坝子通向河谷的道路。追击的士兵被压制在掩体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大部分人员登上受损的越野车和从火海中抢救出的另一辆卡车(部分),沿着河谷快速撤走。
战斗逐渐停息,只剩下燃烧车辆的噼啪声和伤员的呻吟声。浓烟笼罩着血腥的茅草坝。
陈野顾不上追击,立刻带人冲向洼地。石锁躺在血泊中,胸口中弹,已经奄奄一息,看到陈野,黯淡的眼神亮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身边,护送部队的幸存者不足十人,且个个带伤。那些宝贵的反坦克火箭筒,大部分在战斗中损毁或遗失。
救援部队也付出了代价:阵亡五人,重伤七人,轻伤几乎人人都有。
这是一场惨胜。他们击退了“钢脊”一支精锐的机械化分队,毙伤敌至少十五人(根据战场遗留痕迹和血迹判断),摧毁武装越野车一辆,击伤卡车一辆。但己方损失更大,尤其是损失了石锁这样经验丰富的骨干和宝贵的重武器。
更重要的是,这场正面遭遇战,毫无遮掩地暴露了“自由阵线”与“钢脊”这样的正规军事化组织在正面野战、尤其是对抗敌方机械化单位和重火力时的巨大劣势。士兵的勇敢和指挥官的临机决断可以赢得一时,却无法弥补装备、训练和体系上的鸿沟。
苏清月带着“锐瞳”小队与主力汇合,她身上也带着擦伤和硝烟痕迹,看到现场的惨状,眼神凝重。
“他们撤退得很果断,没给我们扩大战果的机会。”苏清月低声道,“而且,这只是他们的一支侦察分队。”
陈野点了点头,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和牺牲弟兄的遗体,心中沉甸甸的。“钢脊”的报复,绝不会止步于此。今天的冲突,标志着双方进入了全面对抗的新阶段。而他们,在北方“阿克琉斯之盾”的威胁尚未解除的情况下,不得不先在西方,与一个同样强大且仇恨值拉满的敌人,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消耗战。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打扫战场,抢救伤员,收集所有能用的装备,尤其是敌人留下的。”陈野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把牺牲的弟兄……好好带回家。”
夕阳如血,映照着茅草坝上未散的硝烟和凝固的鲜血。一场更大规模、更残酷的风暴,正在天际聚集。而陈野和他的“自由阵线”,必须在这场钢铁与血肉的正面碰撞中,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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