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凌云准时踏入了位于学院边缘区域的第九训练场。场地简陋，设施陈旧，与主教学区那些符文闪耀、元素充沛的专用场地相比，透着一种被遗忘的冷清。
场内已有二三十个年轻学员，统一的学院魔法袍穿在他们身上，却硬是被各种额外装饰品衬出几分滑稽。硕大却能量驳杂的魔晶戒指，雕刻浮夸的兽牙项链，镶满廉价彩宝的腰带……一股努力堆砌财富却缺乏相应底蕴的气息扑面而来。凌云神识微动，便感知到这些饰品大多华而不实，对魔法修炼毫无助益，纯粹是暴发户审美的体现。
（看来，这里便是那些‘名誉贵族’子弟的聚集地了。）凌云心下明了。无封地、无实权，空有头衔，将他们与真正的封地贵族子弟区分开来。这些人被送入学院，多半并非为了追求魔法真谛，而是家族安排的镀金之旅，或是为未来的联姻增添一块筹码。也正因如此，他们所在的班级，自然不受学院重视。
他的到来，如同石子投入死水，激起圈圈涟漪。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目光交织着好奇、打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隔阂。
“就是他，中域那个……”
“听说检测是‘无资质’？居然通过了考核？”
“走了狗屎运吧？还是考核放水了？”
“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不太一样。”
这些议论落入凌云耳中，他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径直走向后排一个无人角落，安然站定。
接下来的半日，充分印证了“第九班”在学院体系中的尴尬地位。
没有点名，没有迎新。第一位导师步履匆匆，讲授《大陆通用魔法文字溯源》时哈欠连天，念完笔记便逃也似地离开。第二位导师语速飞快地讲完《基础冥想法门辨析》，目光始终游离于天花板与地板之间，未曾与任何学员有视线交流。更有甚者，一位导师进来后，自顾自演示了一个零阶“除尘术”清理讲台，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人。
这些导师如同完成流水线作业，将知识（或仅仅是流程）机械地倾倒完毕，便立刻抽身。他们的态度混合着敷衍、麻木，以及一丝对教学任务的厌倦。在这里，无人关心学员的领悟，更无人在意所谓的教学质量。
（意料之中。）凌云心态平和。这般环境，对渴望系统知识者或许是灾难，于他而言，反倒提供了大把自由时间。他乐得清静，大部分心神沉入体内，继续打磨那微薄的烈阳斗气，同时分出一缕神识，感知、解析着周围魔法元素的细微变化，印证着自身关于能量结构的种种猜想。
日近中天，训练场内温度升高。凌云正思忖是回小院享受莉娜的手艺，还是去学院食堂探探路，一个略显圆润的身影凑了过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凌、凌云男爵，您…您好。”
凌云转头，看到一个将学院袍撑得有些紧绷的小胖子。他面容稚嫩，眼神里透着紧张与讨好。
“我是小铁岩，”小胖子忙不迭地自我介绍，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我父亲是…是中域城防军第三军军团长。他、他常提起您，说您在第三军团时就非常厉害，后来执掌第十军团更是……”
铁岩？凌云想起来了。中域城防军第三军的老军团长，是个耿直憨厚的汉子，自己初至中域时确实在他麾下待过一段时日，后来升任第十军团长，其副官卡尔还曾是自己旧部。看来，这层渊源让小铁岩知道了自己。
“铁岩少爷，你好。”凌云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用了符合对方身份的称呼。
见凌云没有排斥，小铁岩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堆起热切的笑容：“眼看中午了，男爵您初来乍到，可能对食堂不熟。我知道南区有家餐厅，味道还行，也安静……不知…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吃顿便饭？”
他眼中满是期待，甚至还带着一丝下级军官子弟见到高级长官时特有的敬畏。在这普遍对凌云抱有疏离感的班级里，这小胖子的主动靠近，显得格外醒目。
凌云看着他，心中念头微转。有个熟悉学院内部情况的人引导，确实能省去不少摸索的工夫。而且，这小铁岩心思单纯，又是中域旧部之后，或许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他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铁岩少爷。”
小铁岩顿时喜形于色，仿佛得了莫大嘉奖，连忙侧身引路：“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男爵您这边请！”
在周遭诸多混杂着诧异、好奇与些许不解的目光中，凌云随着欢天喜地的小铁岩，离开了这片被忽视的训练场，向着学院南区行去。
这顿午餐，或许能品尝到比食物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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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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