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刚站稳，血浪就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不是水，是滚烫的、带着腐臭味的液体，一碰皮肤就冒白烟。他下意识抬手挡脸，残简贴在胸口突然发烫，脑子里炸出一行字：【警告！怨念浓度超标，建议速关脑洞，闭气保命！】
他咬牙憋住呼吸，伸手去抓许清歌。
可身边只剩翻滚的血红，她不见了。
耳膜嗡嗡作响，无数声音钻进来——哭的、笑的、喊名字的，还有人在唱童谣。他太阳穴突突跳，眼前画面乱闪：一个穿长衫的男人背影站在船头，手里拿着地煞尺，转身时脸上没有五官。
“别信它。”萧寒玥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混乱。
下一秒，一道寒光劈开血浪。
她从血雾里冲出来，银发被血水浸透贴在脸上，霜魂剑横扫一圈，周围的血水瞬间结成暗红色的冰壳，裂了几道缝，但撑住了。
“这船在吞人。”她喘了口气，剑尖点地，“不是渡我们，是拿我们填它的口。”
阿依娜从侧面爬过来，二十个骨铃全挂在手腕上，此刻正疯狂震动，发出刺耳的高频声。她脸色发青，嘴唇裂了口子：“我的蛊王说……这船有心跳，一下一下，和地脉连着。”
东方墨白扶着冰壁站起来，咳出一口带血沫的腥水。他摸了摸包里的残简，还在。右眼一阵灼热，金纹浮现。
【检测到高阶幽冥法器共鸣，正在解析……】
眼前一闪，画面变了。
三百年前的夜晚，血月当空。同一条船浮在血海上，船身更完整，甲板上站着密密麻麻的阴兵。人皇独自立于船首，黑袍猎猎，手里握着完整的地煞尺。
他低头看了眼尺子，忽然抬手，将尺子狠狠掷入血海。
“此尺当饮万灵血，方可镇压黄泉逆流。”
声音不大，却穿透时空。
紧接着，尺子在空中碎裂，七块碎片飞向不同方向，其中一块被卷进船帆，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钉了进去。
【弹幕提示：老板这操作，纯属甩锅plus版。下一代背千年债，服不服？】
画面消失。
东方墨白眼前发黑，脑袋像被锤了一下，右眼疼得厉害。他靠在冰壳上缓了两秒，把信息咽下去：“原来地煞尺早就碎了……我们找的不是认主，是拼图。”
萧寒玥盯着船首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但她的眼神像看到了什么。
“刚才那个背影……”她低声说，“那一剑的起手式，我用过。”
话音未落，整艘船猛地一震。
咔——
从船底传来沉重的摩擦声，像是骨头在刮擦岩石。接着，左右两侧船舷下方，缓缓伸出两排长长的桨。
每一根都是由脊椎骨串成，关节处缠着铁链，末端连着整副骨架的手臂。那些“手”抓住空气，用力往后划动。
船开始加速。
甲板倾斜，东方墨白差点滑倒，一把抓住旁边断裂的缆绳桩。血浪拍上来，打在冰壳上，发出噗嗤噗嗤的腐蚀声。
“它要往深处走！”阿依娜趴在地上，骨铃紧贴甲板，“不能再让它动了！这些桨……每划一下，就有人魂被抽走！”
她突然浑身一抖，整个人弓起来，鼻孔渗出血丝。
“听到了……”她牙齿打颤，“有个东西在哭，很轻，一直在叫……救我……救我……”
东方墨白心头一紧：“谁在哭？”
“地煞尺！”她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手指直指上方，“碎片在那儿！船帆最顶上！被缝进了布里，像钉子一样钉死的！”
所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高耸的黑色船帆在血风中鼓动，破烂不堪，上面用惨白色丝线缝着扭曲符文。而在帆布中央偏上的位置，有一小块凸起，形状不规则，边缘泛着微弱黑光。
残简再次发热。
【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距离约三十米，防护等级：高。】
东方墨白眯眼：“那就是碎片？可怎么上去？这帆至少十层楼高。”
萧寒玥收剑入鞘，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我能上去，但没人能保证我下来。”
“你下去干嘛？”阿依娜喘着气，“又不是取快递。”
“总得确认是不是真的。”东方墨白抬头看着那块凸起，“而且……如果真是人皇亲手封的，说不定留了线索。”
他说完，从包里掏出硝酸甘油瓶，拧开吞了一粒。
萧寒玥看了他一眼：“你心律又乱了。”
“老毛病。”他笑了笑，“反正每次干这种事，都得吃一颗。”
阿依娜撑着站起来，骨铃还在响，但声音弱了不少：“我让蛊王探路，它不怕高，也不怕邪气。”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符，二十只噬魂蛊从皮下钻出，顺着她的手臂爬上肩头，然后腾空而起，朝着船帆飞去。
血风呼啸，几只蛊虫差点被吹散，但其余的牢牢护住中间那只最大的，形成一个小阵型，缓慢逼近帆布。
就在它们快要触碰到碎片位置时——
整面船帆突然剧烈抖动！
缝在上面的符文亮了起来，白光如蛇游走，瞬间缠住飞近的蛊虫。三只当场炸开，化作黑灰飘散。
剩下的立刻掉头往回飞。
阿依娜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跪倒在地。
“有禁制。”她捂着胸口，“碰不得。”
东方墨白盯着那块碎片，脑子里残识又蹦出一句话：【友情提示：硬闯=魂飞魄散，建议等船自己停，或者……找钥匙。】
“钥匙？”他喃喃，“什么意思？”
萧寒玥忽然抬手，指向船首下方。
“你看那里。”
众人顺眼看去。
船头底部，靠近水面的地方，刻着一行极小的古篆，被血垢盖住大半，但仍能辨认：
**执尺者生，弃尺者亡，持钥之人，方可登堂。**
东方墨白瞳孔一缩：“所以想拿到碎片，先得找到‘钥’？”
“问题是。”萧寒玥冷笑，“谁才算‘持钥之人’？”
阿依娜擦了把鼻血，抬头看向船帆：“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块碎片，刚才动了一下？”
三人同时望向帆布。
那块凸起依旧嵌在缝合处，但在血光映照下，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像是里面的东西……想出来。
东方墨白右眼金纹再度灼烧，残识疯狂刷新：
【警告！目标碎片产生自主意识波动！重复，目标非死物，具备反噬风险！】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整艘鬼船猛然一顿。
所有骨桨停止划动。
四周血浪静止了一瞬。
然后，从船体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敲击。
咚。
像是有人在船舱底层，轻轻敲了下木板。
咚、咚、咚。
节奏缓慢，却越来越清晰。
萧寒玥拔剑出鞘，寒气蔓延脚边。
阿依娜抓起骨铃，蛊虫重新钻回皮下。
东方墨白死死盯着船首那行字，喉咙发干。
那三个字——“登堂”，正一滴一滴渗出黑血，顺着船身流入血海。
而船帆上的碎片，又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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