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灯熄灭的瞬间，东方墨白已经跃起。
他没回头，右臂上的黑纹还在爬，但地煞尺在体内震动，像有东西催他快走。通道深处的脚步声变了，不再是零散的试探，而是整齐划一的踏步，三百道身影从黑暗里列队走出，铠甲无面，手中长枪直指地面。
锁魂阵启动了。
脚下的石砖泛出暗红纹路，一圈圈往外扩散，像是被烧烫的铁板。阿依娜刚想往前冲，被叶玄音一把拽住手腕：“别动，踩下去就出不来了。”
“那怎么办？”阿依娜压低声音。
东方墨白盯着前方高台。那里站着一个人，身穿血红鳞甲，双手握着一把正在融化的双头刃。刀身扭曲拉长，最终化作一柄弯镰，镰刃朝天，边缘滴落黑色液体。
血罗刹。
他站在阵眼位置，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人皇血脉，交出来。”
话音落下，阴兵同时抬枪，枪尖对准四人所在区域。空气一沉，仿佛连呼吸都被压住了。
萧寒玥突然咳嗽一声，唇角渗出血丝。她抬起手，指尖掐诀，霜魂剑发出清鸣，随即“砰”地炸成千百片冰刃，悬浮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缓缓旋转。
“九极寒星阵。”她低声说，“只能撑三十息。”
“够了。”东方墨白握紧腰间残简，意识沉入丹田。地煞尺回应得很快，一股阴冷之力顺着经脉涌上手掌。他双手合十，再分开时，掌心夹着一道凝练黑光。
“鬼哭——破！”
黑光射出，直击高台地面。石砖崩裂，符文断裂，锁魂阵的红光闪了一下，出现缺口。阴兵动作迟滞，枪阵松动。
血罗刹冷笑，一脚踩碎脚下残砖：“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猛然割开自己左臂，鲜血喷洒在镰刀上。刀身吸收血液后膨胀变大，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他高举镰刀，头顶虚空撕裂，一道紫色裂缝浮现，雷光在其中翻滚。
“噬道诀——开！”
九重天的雷霆垂落，如巨蟒扑下，目标正是东方墨白。
“小心！”萧寒玥厉喝。
千片冰刃瞬间聚合，在东方墨白头顶形成半球形屏障。雷击撞上冰盾，轰然炸开，寒气四溅，几块碎冰扎进墙壁，深达半尺。
东方墨白被震退三步，脚跟踩到阵纹边缘，小腿一麻，差点跪倒。他咬牙稳住身形，抬头看向那道天穹裂缝。
残识终于冒头：“警告警告！这不是普通雷法，是法则级打击，挨一下直接灰飞烟灭！建议立刻撤离现场，别硬刚！”
“往哪撤？”阿依娜喊，“后面是河！”
忘川河就在他们身后几步远，黑浪翻涌，水声低沉，像是有人在水底说话。没人敢靠近，传说这河能洗掉魂魄记忆，跳下去轻则失忆，重则神志全无。
可现在没得选。
叶玄音靠在墙边，脸色发青：“刚才推演看到……河底有路。不是死路，是生门。”
“你怎么不早说！”阿依娜瞪眼。
“我刚想起来。”叶玄音喘了口气，“代价太大，记不住。”
东方墨白看了眼血罗刹。对方正举起镰刀，准备第二波攻击。阴兵已经开始重组阵型，封锁两侧退路。
只剩后面。
他转头看向萧寒玥：“能跳吗？”
萧寒玥抹掉嘴角血迹，点头：“能。但你得接住我。”
“废话真多。”他伸手抓住她手腕，“一起走。”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脚尖已悬空。阿依娜和叶玄音紧随其后，站上河岸边缘。
血罗刹怒吼：“一个都别想逃！”
镰刀挥下，紫色雷霆再次劈落。
“跳！”东方墨白大喊。
四人齐齐跃出。
身体腾空的刹那，东方墨白感觉到地煞尺剧烈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去，忘川河的黑浪中，隐约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一闪而逝。
残识突然蹦出一句：“卧槽，这河底下居然刻着《登天录》序章？等等，这不是重点——”
话没说完，雷霆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整片地面炸成齑粉。
空中，萧寒玥强行扭身，左手甩出一道寒气。冰墙凭空升起，挡在众人与雷霆之间。雷击撞上冰墙，发出巨响，冰层瞬间布满裂痕，但终究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他们落进了忘川河。
河水冰冷刺骨，入口即封喉。东方墨白本能屏住呼吸，却发现水中竟能视物。黑浪之下，一条石阶蜿蜒向下，两侧立着石灯，灯芯燃烧着幽蓝火焰。
更奇怪的是，河水没有把他往下拖，反而有种向下的吸力，带着他们顺流而下。
他扭头找人。
萧寒玥就在旁边，双眼紧闭，长发飘散，像睡着了一样。阿依娜一只手抓着叶玄音的衣领，另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叶玄音手指微动，似乎在默念卦象。
安全了？
念头刚起，上方水面突然炸开。
一道血影破水而入，速度极快，直追而来。
是血罗刹。
他竟也跳了下来，镰刀在水中划出弧光，直取东方墨白咽喉。
东方墨白来不及躲，只能抬手格挡。地煞尺力量爆发，手臂周围形成一层黑雾屏障。镰刀砍在上面，发出金属碰撞声。
两人在水中对峙。
血罗刹眼神空洞，却带着狂热笑意。他张嘴，竟然能在水下说话：“主人说了，你必须活着回去。”
“谁是你主人？”东方墨白问。
“九重天掌控者。”血罗刹咧嘴，“也是你的终点。”
话音未落，他再次挥刀。
东方墨白侧身避让，借水流后退。他发现这河里的行动比外面灵活，像是水本身在帮他。
残识这时候冒出来：“提示一下，忘川河有个隐藏机制——水能载煞，也能泄劫。你现在等于开着隐身模式，但他要是找到你的‘命火’，照样能锁定。”
“怎么关掉命火？”
“要么死，要么……把气息压到和亡魂一样。”
东方墨白立刻明白。他松开防御，任由地煞尺的力量收敛，心跳放缓，体温下降。几秒后，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机，缓缓下沉。
血罗刹扫视四周，镰刀左右探查。他没发现目标，眉头皱起。
就在这时，下游方向传来一阵波动。
一团金色光点从深处浮现，缓缓上升。光点凝聚成人形轮廓，手持长剑，背对众人站立。
血罗刹猛地抬头，眼神第一次出现惧意。
那道身影没有转身，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向血罗刹。
下一秒，整条忘川河的水流骤然改变方向。
无数亡魂虚影从河底升起，围绕那道金光旋转，发出无声呐喊。水流形成巨大漩涡，将血罗刹卷入中心。
他挣扎着挥刀，却斩不断水流。身体被越拉越深，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东方墨白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胸口发烫。
地煞尺在他体内震动，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
他抬头望向上游，只见那道金光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行字，烙印在水中：
**“子时将至，登天路启。”**
残识沉默了几秒，冒出一句：“家人们谁懂啊，这Npc还会自动触发剧情？”
东方墨白没笑。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伸手抓住萧寒玥的手腕，另一只手拉住阿依娜。叶玄音已经睁开眼，默默指向下游。
石阶尽头，有一扇青铜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红光。
他们朝着那扇门游去。
水越来越冷。
东方墨白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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