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县城的老街道时，张嘉豪才踩着自行车冲出配送站的巷子，车筐里的保温饭盒还带着余温，车把上绑着的牛皮纸信封被风掀得微微晃，里面是他熬了两个小时写的情书，还有一盘录好的磁带 —— 是陈雪最喜欢的那首《七里香》，用老式单放机翻录了三遍，才把杂音压到最轻。
今天是陈雪的十九岁生日，他原本答应了要陪她去逛夜市、看露天电影，却因为配送队接连的投诉，从下午一直忙到华灯初上。手机（小灵通）里躺着三条未接来电，最后一条是陈雪半小时前发的 bp 机消息：“我在夜市口的糖水摊等你，要是忙，就不用来了。” 字里行间的委屈，隔着屏幕都能摸到。
自行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 “咯噔咯噔” 的声响，路过供销社门口时，他瞥见摆摊的大爷还在卖糖画，匆匆买了一串兔子形状的，用油纸包好塞进车筐，心里盘算着该怎么道歉。
夜市里已经聚满了人，路边摊的油烟混着烤红薯的甜香飘在空气里，露天电影的白布已经支起来，正放着《大话西游》的预告片，人群里的笑声和小贩的吆喝声裹在一起。张嘉豪一眼就看到了糖水摊前的陈雪，她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手肘撑在木桌上，指尖绕着吸管，面前的桂花糖水一口没动。
“对不起对不起，” 张嘉豪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喘着气走到她对面，把糖画和信封推过去，“配送队今天出了好几个岔子，有个订单送错到城东，用户闹着要退款，我刚把流程理顺……”
陈雪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点红，却没说话，只是拿起糖画，轻轻咬了一口兔子的耳朵。
“我知道你等了好久，” 张嘉豪拉过椅子坐下，把磁带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这个是我用孙浩家的录音机录的，你听听，是你上次说喜欢的那首歌，我练了好几天，怕录不好。”
磁带壳上是他用钢笔手写的字：“给陈雪的十九岁，张嘉豪。” 字迹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歪扭，却是一笔一划写的。陈雪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点，伸手拿起磁带，指尖碰到他写的字，轻轻摩挲了两下。
“我不是怪你忙，” 陈雪的声音轻轻的，“就是觉得，你现在满脑子都是网站、配送、商户，好像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是我的错，” 张嘉豪低头，看着桌上的桂花糖水，“我答应你的事没做到，不该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我跟你保证，以后不管多忙，都留时间陪你，而且我已经跟团队定了规矩，配送的事分出去给王虎管一部分，我不用天天扎在配送站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是他手写的笔记，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画着配送订单的分类标注：“你看，这是我刚想的，你上次说订单混在一起容易错，我就按菜品类型、配送区域分了类，还加了备注栏，让接单的人标清楚是不是加急、要不要保温，这样出错的概率就小多了。”
陈雪凑过来看他的笔记，纸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还有用红笔改的痕迹，能看出他是真的把自己的建议放在了心上。她伸手轻轻敲了敲本子：“这还差不多，不过光有这个还不够，你得让配送员把每个订单的信息念一遍再出发，双重核对才保险。”
“听你的，” 张嘉豪笑了，“明天我就让王虎把这个规矩加上，你要是有空，也帮我看看这个流程，你想的比我细。”
两人聊着配送优化的事，原本的小误会慢慢散了。陈雪把糖水推到张嘉豪面前：“快喝吧，都快凉了，我再点一碗就好。” 张嘉豪端起碗喝了一口，桂花的甜香裹着暖意落进胃里，抬头时，正撞见陈雪弯着眼睛笑，夜市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很。
逛夜市的时候，两人牵着手走在人群里，路过卖小饰品的摊子，陈雪拿起一个编织的手链，张嘉豪二话不说就付了钱，给她戴在手腕上；路过露天电影的白布前，找了两个空凳子坐下，《大话西游》正放到至尊宝说 “爱你一万年” 的片段，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张嘉豪侧头看陈雪，她的目光落在白布上，睫毛轻轻颤着，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回头看他，眼里全是笑意。
走到夜市尽头时，撞见了开杂货店的李叔，是网站最早的一批用户，也是第一批签约外卖的商户。李叔见了他们，笑着递过来一个手工编的竹篮：“嘉豪，小雪，刚编的，装东西用，你这外卖网站做得好，我家的杂货都能送了，生意比以前好不少！”
张嘉豪接过竹篮，道了谢，李叔又聊了几句，说最近好多邻居都在夸网站的配送越来越快，就是担心有些商户不守规矩，砸了口碑。
和李叔道别后，陈雪挽着张嘉豪的胳膊往回走，晚风卷着夜市的烟火气，吹得人心里暖融融的。张嘉豪正说着接下来要怎么优化外卖板块，口袋里的 bp 机突然 “滴滴” 响了起来。
他掏出 bp 机，借着路边摊的灯光看，是王虎发来的消息：“豪哥，出事了，刘坤联系了咱们签约的五家餐饮店，说要是不跟咱们解约，就找人行事，那几家老板现在都慌了，说要撤资！”
张嘉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陈雪也看到了 bp 机上的字，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又是刘坤？他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张嘉豪把 bp 机塞回口袋，抬手揉了揉陈雪的头发，声音沉却稳：“没事，他想搞事，我就接着。先送你回家，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夜色里，他的身影站在路灯下，轮廓坚定。陈雪看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这场和刘坤的较量，远没有结束。而她不知道的是，刘坤的手段，远比他们想的更阴狠 —— 那些撤资的餐饮店背后，不只是口头威胁，还有实打实的逼迫。
晚风掠过老街道的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波，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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