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过誉了。”
江浩恭敬地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浩不过是顺手挑了几句民间俚语,整合了一下罢了,不值一提。书中多有疏漏,还望蔡公指正。”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皮一下很开心!
他说的也是实情。
《三字经》本就源自民间智慧,多名作者改进汇编而成。
江浩所做的,不过是在这个时代让它提前出世。
但听在蔡邕耳中,却更加重了他对江浩的好感。
不骄不躁,谦逊有礼,这正是儒家推崇的君子之风。
“惟清。”
蔡邕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继续努力。此书虽好,但仍旧有漏缺,改日我帮你补补。”
这话一出,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江浩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蔡邕说“帮你补补”,就意味着他不仅认可了这本书,而且愿意参与到相关工作中来。
这对实现“拖字诀”——将蔡邕留在乐安直到长安之乱发生的计划,无疑是重要的一步。
“好,如此便麻烦蔡公了。”
江浩正色道,深深一揖。
他能分辨出,蔡邕这番话并非客套,而是真心实意的提携。
这位历经沧桑的大儒,在看到真正有益于教化的事业时,那颗学者的心依然炽热。
几人缓步穿过书院中庭,路两侧栽种着松柏,虽值盛夏,却投下片片清凉。
读书声从各个教室中传出,或清脆稚嫩,或沉稳洪亮,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乐章。
蔡邕放慢脚步,侧耳倾听。
他听见《诗经》的婉转、《尚书》的庄严、《周易》的玄奥,这些熟悉的经典之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乱世之中,竟还有这样一方净土,能让圣人之言不绝于耳。
转过一道月亮门,前方一间教室外聚集的人格外多。
不仅窗边站满了旁听者,连门口都挤着几个年轻学子,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
“这里在讲什么?竟有如此多人。”
蔡邕好奇地问道。
刘备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走近,还未到门口,便听见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从教室内传出: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这声音中气十足,每个字都铿锵有力,仿佛战鼓擂响。
蔡邕透过人群缝隙朝里望去,只见讲台上站着一位红脸长髯大汉,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他未着儒服,而是一身青色常服,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整间教室鸦雀无声。
正是关羽关云长。
江浩听到这熟悉的《左传·曹刿论战》,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曾经听关羽讲过自己读《春秋》的故事。
那时二爷还在涿郡卖绿豆,边看书边用绿豆在案上排兵布阵,一本《春秋》来回推演咀嚼,竟看了十多年。
那些战例、谋略、人心向背,都被他用绿豆一一模拟,烂熟于心。
教室内,关羽背完这段,目光如电扫过台下学子。
他左手抚髯,右手在空中虚划,开始讲解:
“曹刿此言,道尽用兵之要。‘一鼓作气’,何为气?乃士卒临阵之勇、求胜之心。为将者,当善蓄此气,善用此气...”
他的讲解不似寻常经师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而是结合自己的理解与实践,语言直白却切中要害。
说到“彼竭我盈”时,他忽然问道:
“若你为将,敌军士气正盛,你当如何?”
台下学子面面相觑。
一个胆大的少年起身答道:
“当避其锋芒,以待其衰。”
“避至何时?”
关羽追问。
“这...”
少年语塞。
关羽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继而说道:
“避,非一味退让。当如猎人伏虎,知其凶猛,故不正面相搏,却时时窥其破绽。
或断其粮道,或扰其后方,或挑其内斗——总要使彼之‘气’泄,我之‘气’盈,方可一战。”
他顿了顿:
“然最难者,非‘战’,乃‘不战’。曹刿‘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此八字千金难买。
为将者,当时时自问:我可看得清敌军车辙?我可辨得明敌军旌旗?若看不清、辨不明,纵有胜机,亦不可轻动。”
这番话深入浅出,既有兵法要义,又含处世哲理。
窗外的蔡邕听得频频点头。
这关云长,果然名不虚传。
能将《春秋》讲得如此通透,非有真知灼见不可。
刘备在窗外对着关羽点头示意,关羽余光瞥见,微微颔首回应,却未中断讲解。
江浩看见也是会心一笑,关老师优秀!
几人悄然退开,朝教务处走去。
“为何关将军在此讲学?”
蔡邕忍不住问道。
在他的认知中,将军当在沙场点兵,文士方在学堂授课,这般文武兼修、亲执教鞭的将军,实属罕见。
刘备朗声笑道:
“蔡公有所不知,乐安学院老师分两种。一种是每日都在的日常老师,如李华院长这般;
另一种则是特约讲师,如云长、我等,皆在乐安学院任教。”
他边走边细数:
“我每月来讲两次《德经》,奉孝讲《孙子兵法》,子仲讲《货殖列传*史记》,宪和讲纵横之术...至于惟清,”
刘备看向江浩,眼中满是欣赏。
“他知识渊博,天文地理、农工医商,三教九流,无一不精。每月课程不定,有时讲科学技术,有时带学生实践。”
“实践?”
蔡邕疑惑。
“哈哈哈!”
郭嘉忽然笑出声来,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小酒壶,抿了一口才道。
“蔡公有所不知,上月惟清带着速成班三十余名学生,去城东农庄‘掏大粪’!
结果被子丰知道了,急匆匆赶来,捧着一把发酵好的黑褐色粪土,两眼放光,连声道:‘好粪!好粪!’”
郭嘉学得惟妙惟肖,连枣祗那急切又珍视的神情都模仿了出来。
许褚在一旁听了,瓮声瓮气地补了一句:
“俺当时也在,枣先生那模样,像是见了金子。”
蔡邕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
他看向江浩,这位准女婿面容清俊,气质儒雅,实在难以想象他带着学子掏粪的情景。
但转念一想,又觉此事虽听起来粗鄙,却颇有古风。
《诗经》中不就有“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描写丰收的景象吗?
农事本是民生根本。
“奉孝,你不要乱说。”
江浩无奈摇头。
“这叫‘堆肥’,是造福万民之事。肥料之于农民,如书籍之于读书人。子丰看见能让亩产翻倍之物,能不激动吗?
再说了,你当国家干部,我掏粪,这不都是为人民服务。”
江浩有些无语的辩解道。
他转向蔡邕,正色解释道:
“蔡公,这并非简单的‘掏粪’。若将生粪直接施于田地,粪力峻热,反而会烧苗毁田,导致颗粒无收。
元朝...呃,前朝农书便有记载:‘若骤用生粪及布粪太多,即杀伤物’。”
蔡邕闻言,收起笑意,认真聆听。
他虽精于经史,对农事却所知有限。
江浩讲的确实不是经典,有时候会讲故事,有时候会带着学生去上实践课,甚至还带着学生去掏粪割草挖泥土。
当然不是掏粪割草,专业名词叫做堆肥,是一项需要长期积累的技术,甚至可以说一门学问。
并不是说,简单的把粪便撒入田地里就行,用不好会烧苗毁田,颗粒无收。
而为什么江浩要带着众多学生做堆肥试验,确实是这门技术不一般。
罗列一下各个时期的造肥料方法就懂了。
北魏《齐民要术》里有踏粪法,宋代《沈氏农书》有杂肥沤制法,元代《农书》有烧制火粪法,明代《徐光启手迹》配制粪丹法,清朝有半坑式沤肥法。
而且清代《知本提纲》将古代的肥料积制方法系统总结为酿造十法,涵盖了人粪、牲畜粪、草粪、火粪、泥粪、骨蛤灰粪、绿肥、渣粪、黑豆粪、皮毛粪等十大肥源的制作方法。
可见有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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