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的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仿佛时间都停止流动的死寂。凌逍和胡夭夭摔落的地方似乎是一处前厅，地面由某种漆黑的玉石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散发出的微弱幽光。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早已失去灵性的复杂符文，大多已经剥落模糊。
“凌逍哥哥，你没事吧？”胡夭夭顾不上自己气血翻腾，连忙扶住凌逍，看到他肩头衣衫破碎，露出的皮肤一片青紫，甚至隐隐有黑色气息缠绕，正是被墨渊那异化手臂击中所致。
“还好，骨头没断，但这股力量……”凌逍眉头紧锁，催动灵力试图驱散肩头的黑色气息，却发现那气息如同附骨之疽，不仅极难驱除，还在不断侵蚀他的灵力，甚至试图钻入他的识海，带来阵阵混乱的嘶吼与低语。这与他胸口黑色骨头的温顺截然不同，充满了暴戾与污染性。
他立刻引导胸口黑色骨头的波动前去对抗。温凉的波动触及那黑色气息，如同水火相遇，发出“滋滋”的轻响，侵蚀速度顿时减缓，但依旧顽固地盘踞着。
“必须先处理这伤势。”凌逍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配合黑色骨头波动，一点点消磨肩头的异种能量。胡夭夭则警惕地守在旁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前厅并不大，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已经消失的光门，对面还有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幽暗通道。整个洞府寂静得可怕，只有凌逍运功时灵力流转的微弱声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凌逍才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黑气的浊息，肩头的青黑色淡去了大半，但并未完全清除，那股混乱意志依旧残留了一部分，如同阴影盘踞。
“暂时压制住了，但想要根除，恐怕需要时间或者找到对症之法。”凌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站起身，“此地不宜久留，那守门人不知何时会闯进来，我们得往里走。”
他看了一眼那幽深的通道，神识探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无法深入。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通道走去。通道同样由黑色玉石构筑，笔直地向地下延伸，两侧墙壁上偶尔会出现一些壁画，但大多残缺不全，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星辰崩毁、大地陆沉的恐怖景象，以及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无数锁链与符文镇压下挣扎的场景，充满了绝望与不屈。
走了约莫百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洞窟。
洞窟中央，并非想象中的修炼静室或藏宝库，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闪烁不定的符文构成的复杂立体封印！封印如同一个透明的囚笼，囚笼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幻形态的暗影。那暗影散发出与洞府外墨渊同源，但更加精纯、也更加混乱疯狂的“逆规则”波动！
而在封印之前，背对着他们，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正是墨渊！
凌逍和胡夭夭瞬间如临大敌，灵力瞬间提至巅峰！胡夭夭的利爪弹出，凌逍也握紧了拳头，黑色骨头波动蓄势待发。
然而，那盘坐的墨渊并未像外面那个一样立刻发动攻击。他身形凝实，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残留的神魂印记或者投影。他身上穿着相对完整的古老服饰，虽然面容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沧桑，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赤红疯狂，而是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深邃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终究……还是有人来了。”墨渊的投影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理智，“带着‘祂’的碎片……”
他的目光落在凌逍的胸口，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枚黑色骨头。
凌逍心中凛然，没有放松警惕：“前辈是……墨渊？”
“是，也不是。”墨渊的投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外面的，是沉沦于‘逆乱之源’的疯狂之我。此地的，是剥离出来，维持这最后封印的一缕残识。”
他指了指洞窟中央那巨大的符文囚笼，以及其中不断扭曲的暗影：“这才是‘墨渊’真正的劫难，也是你们……或者说，所有被‘祂’选中之人的宿命缩影。”
凌逍顺着他的指引看向那团暗影，仅仅只是目光接触，就感到灵魂一阵悸动，仿佛那团暗影是无数混乱规则、疯狂意志与绝望情绪的集合体！
“前辈此言何意？‘祂’又是谁？系统吗？”凌逍沉声问道，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系统？呵呵……那是‘祂’用于维系‘秩序’，收割‘资粮’的工具之一罢了。”墨渊的投影语气带着嘲讽，“‘祂’是规则的编织者，是因果的操纵者，是悬挂于诸天万界之上的……‘债主’。”
债主！这个词让凌逍心神剧震！
“而我们，”墨渊的投影看向凌逍，目光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都是还不清债务，试图挣扎，最终却被债务本身吞噬，或者走向疯狂的……‘老赖’。”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凌逍需要时间消化。但他没有忘记外面的威胁。
“前辈，外面那位……”
“他感应到你们进入，很快就会冲击洞府禁制。我这缕残识力量有限，支撑不了太久。”墨渊投影直言不讳，“你们的时间不多。”
“那我们该如何离开？或者，前辈有何指教？”凌逍追问。
“离开？进入此地，因果已定，谈何容易离开。”墨渊投影摇了摇头，“指教谈不上，不过是一场……交易，或者说，一场测试。”
“测试？”
“测试你，是否有资格，继承我这失败者的……遗产，以及，知晓部分真相的权限。”墨渊投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外面的疯狂之我，是因无法承受‘逆乱之源’的反噬而堕落。你体内的碎片似乎较为温和，但你能驾驭它多久？你是否理解，‘逆规则’的本质并非力量，而是……一种‘态度’，一种对现有规则、对‘祂’的……否定’？”
凌逍心中一动，回想起自己动用黑色骨头时，那种“逆反”、“否定”的意境确实至关重要。
“仅仅懂得‘否定’还不够。”墨渊投影继续道，“疯狂之我，便是只知否定，却无‘立身之基’，最终被混乱同化。你需要证明，你在否定‘祂’的规则的同时，拥有属于自己的、不会被轻易扭曲的‘秩序’！”
“如何证明？”凌逍隐隐抓住了关键。
“用你的‘道’，你的‘理解’，去触碰它。”墨渊投影指向封印中那团扭曲的暗影——“逆乱之源”的一小块碎片，“若你的‘秩序’足够坚定，便能从中剥离出纯净的‘逆规则之力’，化为己用。若不能……便会被它同化，成为外面那个疯狂之我的一部分。”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若能成功，不仅能获得力量，更能验证自身的“道”！
凌逍看着那团令人心悸的暗影，又感受了一下肩头依旧残留的混乱意志，最后目光落在胸口。
他需要力量，需要理解真相，需要摆脱债务！畏缩不前，只会重蹈墨渊的覆辙！
“我该怎么做？”凌逍上前一步，眼神坚定。
墨渊投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变得无比严肃：“集中你所有的意志，凝聚你对你所行之路的理解，将你的神识，探入‘逆乱之源’！记住，坚守本心，你的‘秩序’是你唯一的灯塔！”
凌逍深吸一口气，对胡夭夭道：“夭夭，替我护法。”
“凌逍哥哥，小心！”胡夭夭紧张地点头，退到一旁，全神戒备。
凌逍盘膝坐在封印前，闭上双眼。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在脑海中，反复审视自己的“道”。
吐槽役的乐天？那是表象。
骚操作与小聪明？那是手段。
有底线但不多？那是灵活的道德准则。
享受装x于无形？那是恶趣味。
那真正的内核是什么？
是在绝境中永不放弃的挣扎！
是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的智慧！
是哪怕背负巨债，也要逍遥天地的……不羁之心！
我的秩序，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债”！
这一刻，他的道心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他引导着胸口黑色骨头的波动，将其中的“逆反”与“否定”之意，与自身那“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坚定意志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凝聚了他全部精气神的神识之刺，小心翼翼地，探向了封印中那团疯狂扭曲的暗影！
在神识接触暗影的瞬间，无穷无尽的混乱、疯狂、怨毒、绝望的意念，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的神识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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