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房间,而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向下凹陷的空间。这里的光线比上层更加昏暗,只有几处墙壁上镶嵌的破损荧光石散发着惨绿色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海腥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怨魂低泣的阴冷感。
地面是粗糙的岩石,中央赫然是一个直径超过二十丈的、不断缓慢翻滚的暗红色血池!血池表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浓郁的、令人心神悸动的污秽血气。池壁由某种漆黑的、刻满扭曲符文的石头垒砌而成,那些符文与上层大殿阵法符文有相似之处,但更加邪恶狰狞。
血池周围,散乱地堆砌着大量骸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海洋妖兽的,层层叠叠,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一些骸骨上还挂着未曾完全腐烂的衣物碎片或鳞甲。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血池正上方,悬浮着一具巨大的、通体漆黑的棺材!棺材并非木质,而是某种似玉非玉、似铁非铁的奇异材质,表面同样刻满了与池壁类似的扭曲符文,棺盖紧闭,但不断有暗红色的血雾从棺盖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汇入下方的血池。
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股强大、邪恶、令人灵魂都在颤抖的诅咒力场之中!那力场比上层的灰色力场更加凝实、更加暴戾,仿佛沉淀了万古的怨毒与不甘。
星枢之钥在林凡怀中疯狂震颤,散发出灼热感,但这一次,传递出的不是渴望,而是强烈的警示与排斥!仿佛在警告他,此地极度危险,与星枢传承的光明堂皇格格不入!
“这是……血祭核心?还是诅咒源头?”苏紫月俏脸煞白,手中的清心镇魔镜清光大放,竭力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污秽气息和怨念冲击,但镜光范围被压缩到仅能笼罩三人身周数尺。
陆鸣轩和那名青年弟子也是脸色难看,紧握飞剑,如临大敌。他们能感觉到,自身的灵力在这力场中运转都变得迟滞,神魂更是受到无形的撕扯和污染。
林凡眼神凝重至极。巡天镜光艰难地扫描着这片空间,反馈回的信息让他心惊。这血池和黑棺,构成了一个极其恶毒的“聚怨养煞”之阵,以无尽生灵的血肉魂魄为养分,滋养着黑棺中的某种存在,同时将诅咒之力扩散出去,与上层的星辰阵法结合,形成了这艘“幽灵船”诡异能力的核心!
那黑棺中的存在,虽然被封印,但散发出的气息波动,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甚至更高!而且充满了疯狂、混乱与毁灭的意念。
“此地不宜久留。”林凡沉声道。他目光扫视,寻找其他出口。血池对面,岩壁上似乎有一个被垂下的厚厚海藻和藤蔓遮蔽的洞口,隐约有微弱的水流声传来,可能是通往船外或其他区域的出口。
但想要过去,必须绕过血池,或者……从血池上方飞过去。然而,血池上方弥漫着浓郁的血雾和混乱的力场,飞行恐怕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变故。
就在四人观察之际,异变再生!
那翻滚的血池中央,猛地探出数条完全由粘稠血液和骸骨碎片构成的、粗大狰狞的触手!触手顶端裂开,露出布满利齿的吸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猛地朝着距离血池最近的林凡和紫霄剑宗三人卷来!触手上散发的气息,赫然也达到了金丹巅峰的层次!
“小心!”陆鸣轩厉喝,挥剑斩向卷向自己的血触手。紫色雷光斩在触手上,炸开一片血花,但触手极其坚韧,只是略微一顿,便继续缠来。
苏紫月催动清心镇魔镜,镜光照在触手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让触手冒出黑烟,痛苦地扭曲,但一时间也难以彻底击溃。
那名青年弟子修为稍弱,被一条触手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林凡眼神一冷,面对两条最先袭来的血触手,他并未出剑,而是双手在胸前结印,体内三百六十五处穴窍中的星辰虚影同时亮起!
“星辉……净灭!”
一圈璀璨的、带着净化气息的银色星辉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星辉所过之处,污秽的血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蒸发,那两条血触手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迅速消融、汽化,发出凄厉的无声嘶鸣,缩回了血池之中!
星辉持续扩散,将靠近四人的血雾和诅咒力场都暂时逼退了一些,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苏紫月三人压力骤减,惊异地看了林凡一眼。这净化星辉对污秽之物的克制效果,比苏紫月的清心镇魔镜还要明显!
“走!去对面那个洞口!”林凡低喝,率先朝着血池对面冲去,星辉开路,将沿途试图凝聚的血雾和零星探出的血触手尽数净化。
苏紫月三人连忙跟上。
然而,他们的行动似乎激怒了血池深处的存在。整个血池剧烈沸腾起来!更多的血触手疯狂涌出,如同群蛇乱舞,从四面八方缠向四人!同时,那悬浮的黑棺猛地一震,棺盖缝隙中溢出的血雾骤然增多,凝聚成一张模糊的、充满痛苦与怨毒的巨大人脸,张开大口,发出无声的尖啸!
尖啸无形,却直接冲击神魂!苏紫月闷哼一声,清心镇魔镜光芒剧烈摇曳。陆鸣轩和青年弟子也是身形一晃,面露痛苦之色。就连林凡撑开的星辉领域,也在这神魂尖啸下荡漾起波纹。
更糟糕的是,黑棺表面的那些扭曲符文,此刻竟一个个亮起猩红的光芒!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邪恶的封印力量开始苏醒,朝着四人压迫而来!仿佛要将他们也一同拉入血池,化作养料!
“不好!是棺中邪物要彻底苏醒了!”林凡心头一沉。这邪物被封印多年,力量或许不及全盛,但仅仅是泄露出的气息和操控的血池,就足以让他们陷入绝境。
必须立刻离开!
他眼中狠色一闪,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手中的星枢之钥上!钥匙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星光,隐隐与上层大殿中那受损的星辰阵法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以钥为引,借阵之力——星枢……镇邪!”
林凡将星枢之钥朝着黑棺的方向,狠狠掷出!钥匙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并非攻击黑棺,而是射向黑棺上方岩壁某处——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与星枢之钥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钥匙精准嵌入!
“嗡——!!!”
整个岩壁猛地一震!无数道黯淡的、早已被血污侵蚀的星辰阵纹,以那凹槽为中心骤然亮起!虽然光芒微弱,阵纹残缺,但这毕竟是上古星枢一脉留下的正统封印阵法的一部分!
纯粹的星辰净化之力,与下方血池的污秽诅咒之力轰然碰撞!
“嗤——轰!!!”
刺耳的能量湮灭声和低沉的爆炸声响起!血池剧烈翻腾,血触手纷纷崩碎,那张血色人脸发出无声的愤怒咆哮,变得模糊。黑棺的震动也被暂时压制,猩红符文的光芒黯淡下去。
借来的阵法之力与血池诅咒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就是现在!快走!”林凡厉喝,身形不停,星辉全力催动,冲向对面洞口。
苏紫月三人也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不顾神魂刺痛和灵力消耗,紧跟而上。
四人险之又险地冲过血池边缘,那青年弟子慢了一步,被一条残余的血触手卷住了脚踝,眼看就要被拖入血池!
“李师弟!”陆鸣轩目眦欲裂,回身欲救。
林凡头也不回,反手一指,一道混沌星芒精准地斩断了那条血触手。陆鸣轩趁机一把拉住那青年弟子,两人踉跄着冲进了被林凡用剑气劈开的厚厚海藻藤蔓之后。
四人刚刚冲入洞口,身后便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以及黑棺更加愤怒的震动——星枢之钥借来的残阵之力,终究无法持久,那处岩壁凹槽周围的阵纹彻底崩碎了!钥匙也被一股力量震飞,叮当一声落在远处角落,光芒黯淡。
失去了短暂压制,血池更加疯狂地咆哮起来,更多的血触手和浓郁血雾涌向洞口!
但四人已然冲入了洞口后的通道。通道狭窄潮湿,向下倾斜,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海浪拍击的声音。
他们不敢停留,顺着通道狂奔。身后,血池的咆哮和邪恶气息被渐渐甩远。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光亮和更加清晰的海浪声。通道尽头,是一个位于船体侧舷、被珊瑚和礁石半掩的破损裂口!裂口外,正是幽深的海水!
他们竟然直接从古船内部,跑到了船体外部,身处海底!
回头望去,巨大的黑色古船如同一头匍匐在海底的洪荒巨兽,船体上那个他们逃出的裂口,如同怪兽的伤口,隐隐还有暗红色的血雾在往外渗透,但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无法大量逸散。
暂时安全了。
四人悬停在海底,借助避水符撑着气罩,都是心有余悸,气喘吁吁。那名唤作李师弟的青年更是脸色惨白,脚踝处被血触手缠绕的地方,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黑色,隐隐有血丝蔓延,显然中了诅咒或尸毒。
苏紫月连忙取出丹药给他服下,又用清心镇魔镜帮他驱散部分邪气,暂时稳住伤势。
陆鸣轩看向林凡,再次郑重抱拳:“多谢前辈再次救命之恩!不知前辈……”他目光看向古船裂口,又看向林凡,意思很明显——星枢之钥还在里面。
林凡摆了摆手,面色平静。钥匙虽然失落,但与他心血相连,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他依旧能模糊感应其位置,日后未必不能取回。况且,那钥匙似乎与这艘船的诅咒核心关系复杂,留在里面未必是坏事。
“先离开这里。这船……比想象中更邪。”林凡望向头顶。上方海水深邃,但隐约能感觉到许多混乱的灵力波动和血腥气——显然是那些冲入漩涡、在海床上争夺厮杀的修士们,他们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紫月点头,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看向林凡:“前辈,我们紫霄剑宗的船只就在附近海域,前辈若不嫌弃,可与我们一同……”
她话未说完,林凡却忽然抬手制止,目光锐利地看向侧前方一片幽暗的海水。
巡天镜传来预警——有东西,正在高速靠近!而且数量不少,气息……与古船内的血池触手同源,但又有些不同,更加灵活,充满了贪婪的狩猎欲望。
“有麻烦了。”林凡声音低沉。
只见那片幽暗海水中,骤然亮起了数十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饿狼的眼睛。紧接着,一道道形似放大了数十倍、通体覆盖着暗红色鳞片、长着锋利口器的怪鱼,摇摆着尾巴,朝着他们四人猛扑过来!
这些怪鱼每一条都有丈许长,气息凶悍,大多在筑基到假丹层次,但其中几条首领,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它们显然是受到古船泄露的血气和怨念吸引,或者根本就是被那血池力量污染变异的海中妖兽!
刚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群!
血池深处现邪棺,诅咒力场骇人心。暂借残阵脱险境,海底又逢变异鱼。古船之秘初窥斑,危机却似无穷尽。林凡四人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海底猎杀?真正的归墟海眼之谜,似乎才刚刚掀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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