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凌曜扯着苏婉，一头扎进一片纠缠的巨型蘑菇林。五颜六色的菌盖如同华盖，散发着幽幽荧光，也暂时遮蔽了追击者的视线。
墨和云枫紧随其后，四人借着复杂地形的掩护，七拐八绕，总算暂时甩掉了身后如同跗骨之蛆的“清道夫”。
靠在一株散发着蓝色微光、触感却如同岩石般坚硬的巨大菌杆后，几人都是气喘吁吁。
墨尝试调动规则之力，那股无形的隔绝感依旧存在，如同枷锁。【守护】碎片仿佛沉睡了一般，难以唤醒。云枫的情况同样糟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苏婉稍微好些，那新生的规则种子顽强地抵抗着封印，让她还能维持一丝微弱的治疗光环，抚平大家身上的擦伤和疲惫，但效果大不如前。
凌曜一边喘气，一边偷偷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只是稍微“卡顿”了一下的混沌规则，暗自庆幸。
【还好小爷我天赋异禀，规则都是混搭的，不然今天真得栽在这儿！】
【那个戴面具的到底是什么来头？手里那破梭子也太bug了！】
“规则被封印…多久能恢复？”云枫看向墨，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躁。失去力量的感觉，如同被剥去了铠甲，让他极度不适。
墨凝神感知了片刻，缓缓摇头：“不确定。那种封印…直接切断了与规则本源的联系。除非施术者解除，或者…找到更强的外力冲击，否则…”
否则可能一直如此。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沉重的气氛说明了一切。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墨看向凌曜和苏婉，“‘清道夫’显然有备而来，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很可能在翡翠城周边布下了更多埋伏。”
凌曜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赶紧溜！这地方不能待了！”
他是一刻都不想再跟那群疯狗打交道了，尤其是那个拿着“规则沉默器”的面具变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婉轻声开口，目光却望向来时翡翠城的方向，带着一丝不忍：“我们…就这样走了吗？翡翠城那边…刚刚经历大难，根须长老他们…能应付得了‘清道夫’吗？”
她体内那枚与翡翠城土地隐隐相连的规则种子，让她能模糊感受到那片废墟上的悲伤与艰难。
凌曜脸上的急切僵了一下。
【呃…】
【光想着跑路，差点忘了那边还有个刚被我们（间接）拯救过的烂摊子…】
墨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根须长老他们虽然失去了荆冠和世界树的核心力量，但德鲁伊的自然法术根基尚在，应对一般的危机应该足够。而且，‘清道夫’的主要目标是我们，特别是…”他看了一眼苏婉，“…新生的规则种子。我们离开，或许反而能引开最大的威胁，让翡翠城获得喘息之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就这么一走了之，把一堆烂摊子留给刚刚遭受重创的人…
凌曜挠了挠头，少有的有些纠结。
他看向墨：“老墨，你的组织…遗迹守护者，会不会派人来接手这边？或者提供点援助什么的？”
墨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守护者…行事隐秘，人手也一直不足。我们的主要职责是追踪和回收失控的碎片，防止造成更大的灾难。至于灾后重建…并非我们的专长。而且，翡翠联盟经此一役，对外来者恐怕会抱有极强的戒心。”
【得，官方指望不上。】凌曜心里嘀咕。
他又看向云枫：“云少爷，你们云家财大气粗，要不…赞助点重建资金？”
云枫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家族…我已暂时脱离。况且，云家的资源，岂是随意调用于此等事情的？”
【好吧，世家也靠不住。】凌曜翻了个白眼。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凌曜身上。
凌曜：“……”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金币吗？】
【小爷我像是那种能养活一城难民的大善人吗？！】
他想起自己那负债累累的工坊，想起大小姐那算计的眼神和穆老板的利息账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留下来帮忙？拿头帮啊！我们几个，一个规则被封印大半，一个输出受限，一个治疗被削，就我一个‘半成品’混沌规则还能蹦跶两下…留下来等着被‘清道夫’包饺子吗？】
【再说了，留下来能干嘛？天天搬砖？帮他们种地？小爷我可是制卡师！（虽然制卡效果比较随缘）】
但是…
他脑海里闪过北境冰原上，那些在虚无侵蚀下挣扎求生的面孔；闪过翡翠城废墟间，那些茫然无助的眼神；闪过荆冠癫狂的咆哮和世界树悲壮的凋零…
还有那个面具人冰冷的声音——“规则污染源…予以清除。”
如果…如果其他的规则碎片，也落在像荆冠那样偏执的人手里，或者被“清道夫”这样的极端组织得到…
会不会酿成更多、更惨烈的悲剧？
他体内的【混沌·源初】规则，似乎感应到他的思绪，微微发热，传递出一种模糊的、想要去“接触”、去“演化”更多规则碎片的渴望。
凌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脸上的纠结渐渐被一种罕见的、带着点肉痛的决绝取代。
“我们不能留下来。”他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让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
“不是不想帮，是帮不了，也没时间帮。”凌曜摊了摊手，试图用惯常的吐槽语气掩盖那份沉重，“咱们这点人手，留下来当包工头都不够格。‘清道夫’那帮疯狗还在外面虎视眈眈，留下来就是活靶子。”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眼神锐利起来：“而且，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大陆要乱套了！规则碎片就是一颗颗不定时的炸弹！北境一块，翡翠联盟一块，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天知道还有多少碎片流落在外！”
“我们必须抢在更多人发疯之前，抢在‘清道夫’那帮家伙之前，找到其他的碎片！”凌曜握了握拳，虽然没什么气势，但意思很明确，“至少，得知道它们在哪，在谁手里！不能再出现第二个荆冠，或者…让‘清道夫’得到更多碎片，制造出更变态的封印武器！”
墨看着凌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家伙，在关键问题上，总是看得异常清醒。
云枫沉默着，但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追寻碎片，也符合他探索自身【寂灭·新生】道路的需求。
苏婉轻轻点了点头。她明白，守护生命的责任，不仅仅是守护一城一地。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才是对世界树托付最好的回应。
“所以，”凌曜总结陈词，一挥手，“跑路…啊不是，是战略转移！我们必须继续上路！”
“下一站去哪？”云枫问出了关键问题。
凌曜从怀里掏出那份根须长老塞给他的古老卷轴副本，小心翼翼地展开。
“根据根须老头给的线索，结合老墨你们组织的记载…”他的手指在那些模糊的地图和晦涩的符号上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风格迥异的区域标记上。
那是一片被描绘着祥云、山峦和独特建筑符号的土地。
“东方。”凌曜抬起头，眼神复杂，“制卡师世家，苏家的地盘…据说，那里最近有异常的‘韵律’波动，可能与某种涉及‘秩序’或‘结构’的规则碎片有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苏婉身上。
苏婉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东方…苏家…
对她而言，那不仅仅是下一个目的地。
那是她阔别已久，却承载着无数复杂回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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