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那份由家养小精灵精心准备、被魔法妥帖保温的早餐,杰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或者去图书馆完成作业。他依旧蜷缩在办公室那张不算舒适、却因承载了太多复杂记忆而显得格外特殊的旧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张已经签好名的傲罗报名表。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他却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表格上“神奇动物管控司特别行动队”那一行字上。
斯内普白天那些刻薄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和抓到的人一起死去”。虽然是以冷嘲的方式说出,但杰米知道,那并非完全是危言耸听。他的魔力稳定性依旧是最大的隐患,在瞬息万变、危机四伏的追捕行动中,那可能就是致命的弱点。
他热爱神奇动物,想要保护它们,这份心意是真实的。但选择傲罗这条路,是否真的适合他?还是说,这其中也掺杂了一丝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摆脱“被保护者”身份的急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办公桌后那个黑袍身影。斯内普正低头批改论文,侧脸线条冷硬,仿佛与周围的温暖阳光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构成了杰米此刻心安理得的背景。
留在霍格沃茨。
留在……他身边。
这个念头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
如果成为神奇生物保护课教授呢?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种子落入了肥沃的土壤,迅速生根发芽。海格确实还很年轻,距离他退休遥遥无期。但是……霍格沃茨永远需要教授,或许可以先从助教做起?或者去其他魔法学校积累经验,然后再回来?
更重要的是,这个职业更安全。他不必直面穷凶极恶的黑巫师,可以在相对可控的环境里,与自己喜爱的生物相处,运用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而最大的吸引力在于——他可以留在霍格沃茨,留在这座承载了他太多记忆、也包含了那个男人的城堡里。不必因为傲罗的职务而长期外出,奔波不定。
风险与冲动,在安稳与陪伴面前,似乎失去了分量。
杰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拿起羽毛笔,在那张傲罗报名表上轻轻划掉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翻到手册的后页,找到了关于魔法学校教授资格申请的相关信息,眼神变得坚定而明亮。
他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有了更想守护的东西——一份来之不易的、笨拙却真实的牵绊,和一个他想要长久停留的归处。
他选择了一条或许更漫长、却更能同时兼顾理想与私心的道路。为了那些需要保护的神奇生物,也为了那个在阳光下批改论文、永远不会说出挽留、却会用行动构筑一个“可以留下”的世界的男人。
下定决心后,杰米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拿着那张被修改过的申请意向表。他没有丝毫犹豫,轻手轻脚地绕过高大的办公桌,来到斯内普的身后。
斯内普正专注于一篇关于狼毒药剂改良的论文,眉头紧锁,似乎对上面某个愚蠢的论点极为不满。他察觉到杰米的靠近,但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然后,杰米极其自然的俯下身,从背后搂住了斯内普的脖子,将下巴轻轻搁在他一边的肩膀上。这是一个带着依赖和一点点撒娇意味的姿势,温热的气息拂过斯内普的耳畔。
他将手里那张表格递到斯内普眼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和寻求认可的意味:
“你看。”
斯内普的身体在被他搂住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没有推开颈间的手臂,只是目光从羊皮纸上移开,落在那张表格上。
他看到了被划掉的“傲罗”字样,以及旁边清晰写着的新的职业方向——神奇生物保护课教授(或助教)。
斯内普黑色的眼眸在那行字上停留了片刻,没有立刻发表评论。他当然瞬间就明白了这转变背后的原因——更安全,以及……能留在霍格沃茨。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抛出冷嘲热讽,比如“终于意识到自己那点不稳定的魔力只配喂喂炸尾螺?”或者“指望那个半巨人给你留位置?不如祈祷巨怪学会跳芭蕾。”
他只是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仅仅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抬起一只手,不是去推开杰米,而是用那修长、苍白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在那张申请意向表上点了点,嘶哑的声音平淡无波:
“神奇生物保护课的NEwts要求……不低于‘E’(良好)。尤其是……魔法史和草药学。”
他没有对选择本身做出评价,而是再次……给出了一个具体、实际且更高的标准。
这几乎是他表达“可以,但你需要做得更好”的方式。
杰米搂着他脖子的手臂收紧了一些,脸颊在他肩头的黑袍布料上蹭了蹭,小声却坚定地回应:
“嗯,我会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相叠的两人身上,将这一幕勾勒得异常宁静。一个不再选择危险的远方,一个用设定更高门槛的方式默许了对方的靠近与停留。
他们的路,似乎就这样在磕磕绊绊、别别扭扭中,找到了一种奇特的、向前延伸的方式。
之前的经历——尤其是在礼堂门口,被斯内普猝不及防地扣住后脑勺当众亲吻——让杰米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谁是被亲的那一方,谁就注定要承受更多八卦和探究的目光! 当时他整个人都懵了,之后好几天都觉得走在路上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虽然可能多半是他的心理作用)。
这个“亏”,他可一直记着呢。
于是,在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上午,机会来了。斯内普照例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袍,脸色阴沉地抱着教案,穿过城堡门厅,准备前往地下教室给一年级的小巨怪们(他心目中的)上魔药课。走廊里人来人往,正是学生们赶去上课的高峰期。
杰米早就埋伏(或者说,是“恰好”路过)在走廊的拐角。他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心脏因为计划即将得逞而砰砰直跳。
他瞅准时机,像一只灵巧的护树罗锅,猛地从人群中钻出,凑到斯内普身边,在周围几个学生惊讶的目光中,踮起脚尖——
飞快地、轻轻地,在斯内普那苍白瘦削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触感冰凉,带着一丝魔药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根本不敢看斯内普的表情,甚至来不及感受周围瞬间凝固的空气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用最快的速度挤开人群,迅速跑掉了,只留下一个仓惶逃窜的背影。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
斯内普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能感觉到脸颊上那转瞬即逝的、温软湿润的触感,以及周围学生瞬间投来的、混杂着震惊、好奇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他甚至能听到不远处几个格兰芬多发出的、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低笑。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比任何一款他熬制过的黑色魔药都要黑。下颌线绷得死紧,握着教案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巨怪!
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
斯内普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能冻死周围的曼德拉草。他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试图看热闹的学生,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看什么?都想尝尝疥疮药水的味道吗?”
学生们瞬间作鸟兽散,跑得比中了恶咒还快。
斯内普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把那逃跑的小混蛋抓回来关禁闭直到毕业的冲动。他抬手,用指腹极其用力地擦了一下刚才被亲到的地方,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痕迹,但耳根处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却泄露了并非全然是愤怒的情绪。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迈开步子,继续走向教室,只是那背影,比平时更加杀气腾腾。
而成功“报仇”、已经跑远的杰米,靠在某个无人的盔甲后面,捂着还在狂跳的心脏,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后怕和恶作剧得逞的、大大的笑容。
嗯,这下,扯平了!
确认已经逃离了斯内普的即时抓捕范围后,杰米的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直擂,像揣了一只疯狂的嗅嗅。他躲在一副巨大盔甲后面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从盔甲锃亮的肩甲边缘探出半个脑袋,翠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向斯内普离开的方向。
他看到那个高大的黑袍身影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正要拐向下楼的楼梯,周身散发着的低气压几乎形成了可见的黑色漩涡,所过之处,连墙壁上的火把光芒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杰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干了坏事没被当场抓住的、刺激又得意的情绪。
他对着那个即将消失的、杀气腾腾的背影,飞快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十足的鬼脸。
反正他看不到了!略略略!
做完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他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肩膀因为压抑的笑声而微微抖动。阳光透过高处的彩窗,在他脸上投下斑斓的光斑,那笑容明亮又带着点狡黠,是许久未见的、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纯粹鲜活。
然而,杰米并不知道,或者说选择性忽略了——斯内普虽然背对着他,但那位前双面间谍的警觉性和对视线(尤其是来自某个特定麻烦精的视线)的感知力是何等敏锐。
就在杰米吐出舌头的瞬间,斯内普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但那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握着教案的手指收紧,几乎要将那坚硬的封面捏出裂痕。
很好。
非常好。
那个小巨怪不仅敢在公共场合挑衅他,居然还敢……做鬼脸?
斯内普的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
他记下了。
今晚的禁闭内容,他已经想好了——足够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接下来的一周里,看到疥疮药水的原料就想吐,并且深刻反省“挑衅”与“后果”之间的必然联系。
这场由杰米主动挑起的、带着稚气未脱的“报复”,显然不会就此轻易落幕。蜘蛛尾巷的夜晚,注定又将是一场围绕“规矩”与“调皮”的、无声的较量。而这一次,较量的起因,是一个落在脸颊上的、带着阳光温度的吻,和一个躲在角落里的、俏皮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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