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粗暴地撕扯、拉长,仿佛穿过了一条由纯粹混乱和噪音构成的湍急河流。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在瞬间彻底错乱,林逸甚至无法分辨那数据旋涡的吞噬过程持续了一瞬,还是永恒。当那令人疯狂的撕扯感骤然消失时,预期的湮灭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绝对的寂静。
不是之前由他独自撑开的那种,带着精神负荷与能量积累压力的“相对静止”。
而是一种……连“压力”本身都被冻结了的、万籁俱寂的终极凝固。
林逸的“意识体”在惯性下试图重新凝聚、感知周围,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密度无限大的透明琥珀之中。思维依旧可以运转,但感知的“触须”向外延伸时,遇到的阻力远超以往,变得异常艰难和缓慢。
他“看”向原本应该在身旁的慕容云。
然后,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认知被颠覆的冲击——虽然不如第一次发现对方能在自己时停中活动时那般剧烈,但依旧足以让他意识震荡。
慕容云……也在发动时停!
不是之前那种“高速迭代”状态下的感知与适应,而是真真切切的、与他同源的、干涉时间流动的权限!
只见慕容云那锚定于虚拟角色的“存在”,此刻正散发出一种与林逸的时停能量同质、却又带着微妙差异的波动。那波动不像林逸那般霸道地笼罩四方,更像是一种从他自身为核心弥漫开来的“凝滞场”,如同投入水面的第二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与林逸原本的时停领域……叠加在了一起!
两股同样强大、同样触及时间本源的权能,在这片刚刚脱离崩溃边缘、尚未稳定下来的未知黑暗空间中,发生了奇异的交融。
效果,是惊人的。
空间的“凝固”程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如果说林逸独自发动的时停,是将流动的河水冻结成冰,那么此刻双倍的时停叠加,就如同将这块冰再次置于绝对零度之下,将其内部所有的分子热运动都彻底停止,变成了近乎时间晶体般的、永恒不变的绝对固态!
林逸那因过度消耗而变得模糊的【先驱者】视野,在这双重时停的加持下,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深入!
他不仅能“看”到物质和能量的静止,甚至开始能模糊地“看”到构成这个空间的基础数据流本身!那些原本无形无质、只是作为背景存在的基础协议代码,此刻如同被放慢了亿万倍,显露出它们简洁而冰冷的逻辑结构,如同宇宙最底层的骨架,纤毫毕现!
周围不再是纯粹的黑暗。在双重时停的极致凝固下,这片未知空间显露出了它的些许真容——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数据中转节点,到处漂浮着残破的服务器机架幻影和断裂的光纤脉络,如同某种电子巨兽的尸骸坟场。而所有这些,都如同被封存在最纯净的水晶之中,纹丝不动,连最基本的量子涨落似乎都已停止。
慕容云显然也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他的“意识”通过那叠加的时停场传递过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波动:
“这……就是‘静止’的完整形态?不……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邃!”
他似乎在体验、在解析着这种他刚刚意外激发的、与他本性相悖的力量。他的“高速迭代”本能地试图去适应、去理解这绝对的静止,却如同鱼儿试图理解陆地,充满了隔阂与冲击。
“你……怎么会……” 林逸的意念带着巨大的疑问。慕容云之前明确表示他无法主动发动时停,只能感知和适应。
“不知道……” 慕容云的意念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在穿过那个漩涡的瞬间……感受到你领域破碎前最后的波动,还有空间切换带来的巨大规则冲击……我的‘权限’……似乎被短暂地……撬动了。”
他顿了顿,意念中带着一种发现的锐利:“或许……我们的权限并非完全独立。在极端条件下,它们可以相互……诱发?或者说,你的‘静止’,像一把钥匙,在特定情况下,能短暂地打开我体内那扇属于‘时间’的门?”
这个猜测令人心惊。如果两种“异常”权限并非孤立,而是存在某种深层次的关联甚至互补,那意味着什么?
然而,现在不是深入探讨这个的时候。
双倍时停带来的,不仅仅是极致的凝固和更清晰的视野,还有……双倍的精神负荷!
林逸能感觉到,维持这时停领域所需要的精神力,并非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呈现出某种指数级的增长!尤其是两种同源却不同频的时停能量相互叠加、干涉,其控制难度远超单独维持。
而慕容云,作为刚刚意外激发这种能力的新手,其消耗更是巨大。林逸能“感觉”到他那边的时停场正在剧烈波动,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溃散。
“撑不住……太久……” 慕容云的意念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虚弱感。强行驾驭与他本性相悖的力量,显然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
“收敛范围!重叠区域稳定即可!” 林逸立刻做出决断。他引导着慕容云,将两人那相互叠加的时停场,从覆盖整个废弃数据节点的广阔范围,急速收缩,凝聚在两人周围一个极小的球形区域内。
如同将散开的光束聚焦。
效果立竿见影。精神消耗骤然降低,叠加时停场的稳定性也大大增加。在这个极小的“绝对凝固”球体内,规则的稳定程度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仿佛成为了这片混乱数据坟场中,一个不可撼动的绝对坐标。
两人如同置身于一个由双重时停打造的超坚固潜水钟内,暂时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危险(虽然外部也因为时停而危险凝固)。
他们获得了喘息之机,但也清楚地知道,这个潜水钟的“氧气”——他们的精神力——正在持续消耗。双倍时停的负荷,即使缩小了范围,也远超林逸独自维持。
必须利用这宝贵的、由意外带来的双重时停所创造的极致环境,尽快找到真正的出路!
林逸的【先驱者】视野在这双重时停的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精度扫描着这个废弃的数据节点。
然后,他发现了。
在节点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半埋在破碎服务器幻影之下的地方,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散发着与周围废弃环境格格不入的、稳定秩序波动的光点。
那光点,像是一段被精心保存下来的、未曾损坏的……原始代码。
或者说,像是一个……坐标。
双倍的时停,带来了双倍的负荷,也带来了……双倍的洞察力。
生路的线索,就在那凝固的黑暗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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