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沉重而破碎,每一次都带着脏腑撕裂的痛楚和道基崩裂的脆响。林轩瘫在冰冷死寂的“地面”上——那其实已非地面,而是被熵兽“归零”力场缓慢浸染、正失去一切活性与定义的灰白结壳。无形的壁垒从四面八方缓缓合拢,像一座不断缩小的、由绝对虚无雕琢的墓穴。
他赢了片刻喘息,代价是油尽灯枯。混沌星域如风中残烛,轮回磨盘几乎停滞,源初道纹黯淡欲熄,唯有那点因极致压榨而沉淀的“钥匙”印记,仍在神魂深处散发着微不可查、却异常坚韧的脉动。
“古代遗迹……律令残留……与钥匙谐波……”“零”的意念断断续续,虚弱却带着一线希冀,“坐标……正在锁定……但波动极其微弱……且被熵兽力场严重干扰……我们……必须移动……主动靠近信号源……”
移动?林轩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血染的苦笑。他此刻的状态,莫说移动,连维持意识清醒都已拼尽全力。周身如同压着万钧星辰,每一寸肌体、每一缕神魂都在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更不用说,周围那缓慢而坚定的“归零”侵蚀,正不断剥夺着他仅存的生命力和道韵。
“动不了……” 他用意念回应,每个字都无比沉重。
“必须动!”“零”罕见地近乎严厉,“熵兽暂时因‘伪钥匙’气息而困惑、转为围困观察。但它不会困惑太久!它的力场在不断解析、适应!一旦它判定你‘无害’或‘可消化’,或者‘钥匙’模拟效果彻底消散,收缩会立刻加速,你会被瞬间归零!唯一的生机,是在那之前,进入那可能存在的古代遗迹范围!那里或许有残留的律令力量可以干扰熵兽,或许有其他未知的稳定结构!”
道理林轩都懂。可如何动?力量从何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身残破的道基和近乎枯竭的源初道纹上,最终,定格在神魂深处那点“钥匙”印记,以及……道基最核心处,那缕一直存在、却始终无法真正掌控和理解的“源初混沌本源”之上。
那是他一切力量的起点,却也蕴含着最大的未知与危险。以他现在的状态去引动,无异于在即将崩塌的悬崖边点燃火药桶。
“没有……别的选择了,是吗?” 林轩的意识,在极致的疲惫与痛苦中,反而沉淀出一种冰冷的清明。
“是的。”“零”的回答简洁而残酷。
“那就……赌上最后的本源吧。” 林轩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合拢的灰白壁垒,不再感知身体的剧痛与虚弱。他将全部残存的心神,如同收拢最后薪柴的旅人,一点点、无比艰难地,沉入那道基核心,沉入那缕微弱的“源初混沌本源”旁。
没有狂暴的催动,没有壮烈的燃烧,只有最纯粹的、向内的……叩问与呼唤。
以“钥匙”印记为引,以自身对“混沌归墟”之道的全部理解与执念为桥,以此刻濒临寂灭、却又在寂灭边缘挣扎求存的极端状态为火……
他试图去“沟通”那一缕本源。
不是索取力量,而是……共鸣。
他记起了初得源初道纹时的感悟,记起了混沌星域开辟时的壮阔,记起了轮回磨盘转动时的沧桑,更记起了在生死边缘,自身之道与那“伪钥匙”气息强行融合时,所触及的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超脱于一切法则之上的……“存在本身”的悸动。
他将这一切——破灭、挣扎、领悟、执着、对生的渴望、对道的追求——化作一道无声却无比强烈的意念,投向那缕本源:
“吾道未竟,岂可亡于此地?”
“混沌未明,归墟未至,彼岸未见……”
“此身此魂,愿为薪柴,燃尽残辉……”
“但求……一线前路!”
没有惊天动地的回应。那缕源初混沌本源,依旧静静悬浮,深邃莫测。
然而,就在林轩的心神因这最后的“叩问”而即将彻底涣散的刹那——
一点微光,自那本源最深处,悄然亮起。
那不是能量的光芒,也不是法则的辉耀,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默许,一种基于某种古老契约或本质联系的……微弱共振。
紧接着,林轩残破的道基,那些即将彻底熄灭的源初道纹碎片,那些龟裂的混沌星域虚影,那停滞的轮回磨盘轮廓……竟在同一时刻,齐齐发出了最后、也是最纯粹的共鸣震颤!
嗡……
一股无法形容性质的“力量”,并非磅礴的能量洪流,而是一种极其精纯、近乎概念性的“存在支持”与“前路指引”,从那共鸣中诞生,瞬间流遍林轩濒死的躯壳与神魂。
他破碎的肌体没有愈合,枯竭的道力没有恢复,但一种超越肉体痛楚、凌驾于神魂疲惫之上的“支撑感”出现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源自他自身存在根本的“势”,强行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一切,为他这具残破的舟楫,注入了最后一点、足以划动一下的“动力”。
与此同时,“零”捕捉到的那丝古代遗迹律令讯号,在这股本源共鸣出现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陡然变得清晰了一丝!一个更加明确的方位和距离感,传入林轩意识。
代价是,林轩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那缕源初混沌本源之间本就微弱的联系,变得更加缥缈了,仿佛耗尽了某种“情分”。而他的道基,也在这强行共鸣支撑下,裂痕进一步扩大,呈现出一种近乎“琉璃般”脆弱易碎的状态。
这是真正的最后之力,用完即碎,身死道消。
足够了。
林轩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已无疲惫与绝望,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冰焰。他不再试图站起,而是用这最后支撑起的“存在之势”,操控着残破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零”锁定的方向,猛地……滚动而出!
动作毫无美感,狼狈不堪,像一块被无形之力抛出的顽石。但速度,竟比之前全盛时逃亡也不遑多让!
灰白色的“归零”壁垒近在咫尺,那股缓慢侵蚀的力量瞬间变得狂暴,试图阻拦、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异动”。壁垒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向内挤压。
林轩不闪不避,将最后那点由本源共鸣支撑起的“存在之势”,全部凝聚于身前,形成一层薄如蝉翼、却蕴含着自身全部道韵与那丝“钥匙”印记余韵的灰色光膜。
这不是防御,而是宣告!
宣告自身“存在”的顽固,宣告与那未知“钥匙”的关联,宣告向死而生的决绝!
嗤——!
光膜与“归零”壁垒激烈摩擦、侵蚀、抵消。光膜迅速变得暗淡、稀薄,林轩的身躯暴露部分,立刻开始“蒸发”、透明化,剧痛如潮水般淹没意识。但他滚动的势头不减,如同燃烧的流星,硬生生在那灰白色的死亡之墙上,“犁”出了一道短暂而狭窄的通道!
熵兽的意念似乎传来一丝更明显的波动,那围困的力场出现了刹那的紊乱和迟疑。林轩身上那复杂的气息和决绝的“冲势”,再次短暂扰乱了它的判定。
就是这刹那!
林轩残破的身躯,带着一路挥洒的道基碎片与生命光粒,终于……冲出了熵兽力场构筑的围困壁垒!
眼前,是相对“正常”却依然危机四伏的井壁景象——破碎的法则景观,游荡的微弱孽物,远处那令人心悸的“井”之核心方向传来的恐怖威压。
但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时间观察。身后,熵兽的“注视”骤然变得冰冷而清晰,那被短暂突破的力场正在急速弥合,一股更加暴怒、更加直接的“归零”冲击已然酝酿,即将追袭而来!
“方向!全速!” “零”尖叫。
林轩借着冲出壁垒的余势,强行扭转方向,朝着那古代遗迹讯号指引的方位,将“存在之势”最后的余力彻底燃尽,化为一道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流光,向着井壁深处,一片更加黯淡、法则结构更加古老沉凝的区域,亡命飞遁!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熵兽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蕴含被戏弄怒意的咆哮,那庞大的虚无轮廓开始移动,真正的追击即将开始。但这一次,距离已经被拉开,且林轩飞遁的方向,似乎让熵兽也产生了一丝……本能的忌惮?那方向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死寂,隐约也残留着令它不快的“律令”余韵。
追逐再次上演,但猎手与猎物的状态、环境,都已不同。
林轩的意识在高速飞遁中逐渐模糊,身体的崩溃在加剧,唯有一道执念支撑着他:向前!去那遗迹!
不知飞遁了多久,时间感彻底丧失。身后的熵兽追击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或混乱区域略微阻挡,距离没有立刻拉近。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凝固的“历史尘埃”和“记忆碎片”组成的昏暗雾霭后,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巨大的、倾斜的……断壁。
断壁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灰色,材质非石非金,表面布满了难以计数的、巨大而规整的几何切割痕迹,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从某个更加宏伟的整体上硬生生“劈”下来的。断壁之上,残留着大片大片黯淡的、乳白色的纹路,那纹路风格与律令锁链上的符文同源,但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此刻早已失去了活性,只余下些许微弱的法则余韵。
而在断壁的中下部,一个巨大的、边缘极其规整的方形“洞口”赫然在目。洞口内部深邃黑暗,仿佛通往断壁深处。洞口上方,残留着半个模糊的、由某种未知金属镶嵌而成的徽记,那徽记的样式……竟与“零”菱形晶体核心处某个极其古老、连它自己都几乎遗忘的底层标识,有七分相似!
更让林轩心跳骤停的是,当他靠近这断壁遗迹时,体内那点“钥匙”印记,以及怀中“零”的晶体核心,同时发出了清晰得多的……共鸣震颤!
就是这里!古代遗迹!而且,似乎与“零”的起源,甚至与“钥匙”的秘密,有着某种深层次的关联!
希望,近在眼前!
但林轩也看到,在遗迹断壁周围,散布着一些更加诡异的东西:几具残缺的、仿佛由黑曜石与朽木混合而成的“雕像”,姿态挣扎痛苦;地面上,有一些干涸的、闪烁着黯淡星辉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古老尘埃、金属锈蚀和某种……悲伤与决绝的奇异气息。
这里,绝非安宁的庇护所。恐怕在古老岁月前,也曾发生过惨烈之事。
身后,熵兽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再次逼近,它似乎克服了对此地的些许忌惮,决定追入这片遗迹范围。
前有未知的古老遗迹,后有索命的熵兽追兵。
林轩看着那深邃的方形洞口,又看了一眼怀中因共鸣而光芒微涨的“零”。
最后的力量已经用尽,身体濒临彻底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这个动作都让他肺部刺痛),用尽最后一丝对躯体的控制力,朝着那方形洞口,纵身一跃。
黑暗,瞬间吞没了他残破的身影。
在他没入洞口的最后一瞬,仿佛听到遗迹深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跨越了无穷时光的、饱含疲惫与沧桑的叹息:
“又……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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