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更浓了，路灯的光晕被拉得长长的，顾言澄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家走，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晚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闷——那句卡在喉咙口的话，像根细细的刺，扎得人不上不下。他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单元门口的画面：林诺晨垂着的眼睫、泛红的脸颊，还有林诺曦冲出来时，自己瞬间泄了气的窘迫。书桌上摊着刚发的高一同步练习册，封皮上的“必修一”三个字格外醒目，提醒着他们刚踏入高中校园，未来还有三年漫长的时光要一起度过。
推开家门，玄关的暖光立刻涌了出来，驱散了一身夜寒。顾北嘉和姜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两杯没喝完的茶，姜言手边还放着批改到一半的高一语文作业，显然是特意等着他。两人原本还低声聊着什么，见他进来，立刻停下话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眼神里的好奇藏都藏不住，像极了等着听八卦的小孩。
“回来啦？”姜言率先起身，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脚步轻快地迎上来，递过一杯温好的蜂蜜水，“路上没耽误吧？林家爸妈和诺晨丫头，没为难你吧？”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从泛红的耳根到略显僵硬的嘴角，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心里却明镜似的：【刚上高一就有心动的姑娘，这小子倒是随他爸。虽说我是老师，原则上不许早恋，但这年纪的好感纯粹得像白开水，看着还真有意思】。
顾北嘉也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故作沉稳，可眼底的调侃藏不住：“怎么样？跟晨晨丫头相处得不错吧？你陈阿姨可是跟我们说了，晨晨这丫头性子内敛，很少带同学回家，更别说还是中秋这么重要的日子。” 他说着，还悄悄跟姜言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眼底的“看热闹”几乎要溢出来，心里盘算着：【高一就有这苗头，可得好好引导，既不能打压，也不能放任】。
顾言澄接过蜂蜜水，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却没什么暖意。他低头抿了一口，避开父母探究的目光，声音闷闷的：“挺好的，叔叔阿姨很热情，诺晨……也挺好的，我们在学校是同桌，讨论题很合拍。” 他刻意强调“同桌”“讨论题”，怕父母多想，可一想到被林诺曦打断的瞬间，心里的那点委屈和遗憾就涌了上来——高一的喜欢，本就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青涩，连说句心里话都要鼓足勇气。
“挺好的？就完了？”姜言显然不满足这个答案，挨着他坐下，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眼神亮晶晶的，“没发生点别的？比如……想说的话，都跟晨晨丫头说了？”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可话锋一转，又立刻收敛了看热闹的神色，语气严肃了些，“先声明啊，我可是老师，早恋这事儿，原则上我绝对反对。你们现在才高一，高中三年是打基础的关键期，分科、学业、习惯养成，哪一样都比谈恋爱重要，分心搞这些，很容易掉队。”
顾北嘉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双手放在膝盖上，补充道：“你妈说得对，高一刚适应高中节奏，还没到谈情说爱的时候。但我和你妈也不是老古板，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对合得来的异性有好感很正常，不用觉得羞耻，也不用刻意藏着掖着。”
顾言澄的耳根瞬间更红了，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温度都快被他攥热了。他抬眼看向父母，眼神里带着点意外——没想到他们没有劈头盖脸地指责，反而先理解了自己的心情。
姜言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暗笑，却还是继续说道：“我教过这么多届高一学生，见多了那种‘高一不管不顾早恋耽误学业，高三急得跳脚’，还有‘高中严防死守，大学毕业就催婚’的家长，其实特别可笑。” 她语气里带着点批判，“感情不是‘到点打卡’的任务，高一的好感更像是春天的嫩芽，娇贵得很，强行掐掉会让人遗憾，放任不管又会被风雨打垮。现在逼着你们‘断情绝爱’，等你们大学毕业又急着让你们‘火速脱单’，这不就是把感情当工具，完全不顾孩子的真实感受吗？”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顾言澄桌上的高一课本上，语气软了下来，多了几分引导：“我不是要你掐灭这份心思，相反，你可以把对诺晨丫头的好感，当成一起成长的动力。你们是同桌，又是高一，正好可以一起适应高中生活，攻克数理化的难题，讨论选科的方向，互相监督着不偷懒、不早恋。高一打好基础，以后三年才能稳步前进，等你们成年了、心智成熟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再去认真考虑感情的事，才是对彼此负责。”
顾北嘉点点头，附和道：“你妈说得在理。高一的喜欢，不该是偷偷摸摸的暧昧，而该是光明正大的陪伴。真觉得诺晨丫头好，就多向她学习，跟她一起考进年级前列，一起规划高中三年的目标，让这份好感变成‘我们要一起变好’的约定，而不是影响学业的绊脚石。”
客厅里的暖光柔和，映得顾言澄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那副心不在焉、又羞又恼的模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明。他低头喝着蜂蜜水，心里乱糟糟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被理清的思绪。他想起林诺晨在课堂上认真记笔记的样子，想起两人为了解一道数学题争论到下课的默契，心里的郁闷渐渐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是啊，他们才高一，还有三年时间，不用急着说那些话，先一起把高中的路走稳，一起变成更优秀的人。
姜言看着儿子眼神里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又忍不住打趣：“不过话说回来，诺晨丫头确实不错，性子沉稳，学习又认真，你能跟她做同桌，还能互相欣赏，爸妈也替你高兴。以后在学校多互相照应，有难题一起讨论，选科也能互相参考，这才是高一该有的样子嘛。” 她这话一说，顾北嘉立刻附和，两人眼里的“看热闹”又冒了出来，看得顾言澄脸颊发烫，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往房间走：“我去写作业了！”
身后传来父母低低的笑声，顾言澄的嘴角却忍不住悄悄上扬——原来，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并没有被反对，反而被引导着，变成了奔赴未来的约定。他坐在书桌前，拿起笔，目光落在高一的练习册上，心里却悄悄想着：林诺晨，未来三年，我们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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