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斯大林那声嘶力竭的咆哮，非但没能压下那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反而像是一瓢滚油，狠狠地泼进了早已沸腾的烈火之中！
那声“肃静”，在此刻听来，不再是领袖的威严，而更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被猎枪顶住脑门时，发出的最后一声、充满了无能狂怒的悲鸣！
“轰——”
整个克里姆林宫大礼堂，彻底炸了！
那数百名原本还处于绝对震惊与茫然之中的普通代表，被眼前这如同史诗戏剧般、一幕接着一幕的惊天逆转，彻底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
哗然！
前所未有的哗然！
“天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军队……共青团……他们……他们全都……”
“疯了！全都疯了！这是兵谏！是政变！”
“我的上帝啊！我们到底正在见证什么？！”
议论声、惊呼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会场最后的秩序！整个宏伟的礼堂，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从一个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神圣殿堂，彻底沦为了一个乱哄哄的、濒临失控的菜市场！
那些来自偏远军区、思想单纯的指挥员，那些来自地方工厂、对高层斗争一无所知的劳动模范，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
他们看着那片沉默却杀气腾腾的将军森林，又看了看那片激情燃烧的红色青年海洋，最后，目光呆滞地望向主席台最高处，那个因为狂怒而面容扭曲、状若疯魔的最高领袖！
一个无比清晰、却又让他们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念头，轰然浮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次普通的工作会议！
这，是一场决定苏维埃未来百年国运的终极摊牌！
这，是一场由军队和人民，对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神明的男人，发起的最后审判！
当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所有人的内心时，那股因为未知而产生的恐惧，开始迅速地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卷入历史洪流的、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狂热！
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一些原本还在犹豫、还在观望的中间派代表，在看清了这不可逆转的磅礴大势之后，眼神中也开始燃起了一丝狂热的火焰！
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断！
富贵险中求！赌了！
下一秒，一位来自乌拉尔工业区的方面军副司令员，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汇入了那片红色的洪流！
“支持柯察金元帅！清除党内败类！”
他的登场，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唰！唰！唰！”
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之中，有早就对斯大林模式心怀不满的地方州委书记，有在历次运动中被牵连、险些丧命的老布尔什维克，更有无数单纯地相信保尔·柯察金这位“革命圣人”绝对不会错的普通代表！
他们的声音，从最开始的稀稀拉拉，迅速汇聚成了一股全新的、更加势不可挡的磅礴声浪，与共青团员们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化作了足以让穹顶都为之颤抖的雷鸣！
“支持正义！打倒阴谋家！”
“人民万岁！革命理想万岁！”
整个克里姆林宫大礼堂，彻底化作了一片人民意志的汪洋大海！
而在这片汪洋大海的冲击之下，主席台最高处，那座由斯大林亲手搭建的权力孤岛，正在被一寸寸地、无情地吞噬！
伏罗希洛夫、布琼尼等人，那一张张原本还挂着幸灾乐祸与残忍快意的脸，早已被一片死灰般的惨白所取代！他们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的木偶，瘫软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若夫那张惨白的脸上，冷汗更是如同瀑布般流下。他张开嘴，拼尽全力地嘶吼着：“肃静！保卫领袖！你们这些叛徒！”
然而，他那尖利的声音，在这片代表着人民意志的雷鸣之中，渺小得如同一只蚊蝇的嗡鸣，瞬间便被彻底淹没，听不见一丝一毫！
他绝望地看向会场阴影处，看向他那些最精锐的内务部屠夫们，试图用眼神下达最后的镇压指令！
可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同样被恐惧所吞噬的、惨白如纸的脸！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们，在面对由整个军队和人民所组成的愤怒洪流时，也早已被吓破了胆！他们握着枪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别说是开枪，就连站稳身体，都已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
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整个克里姆林宫大礼堂，不再是一座会议厅，它彻底化作了一座历史的审判庭！
审判庭之内，是人民意志的怒吼，是历史洪流的咆哮！
而在审判庭的两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端，是斯大林那张因无边的愤怒与恐惧而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脸，那双曾经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了疯狂、不甘与绝望！
另一端，则是讲台上那个始终平静如渊，仿佛早已将整个世界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保尔·柯察金。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那张苍白的面孔上，古井无波。
那份极致的平静，与周围那失控的狂潮，与斯大林那扭曲的狰狞，形成了一种最鲜明、也最残忍的对比！
仿佛他不是风暴的中心，而是一位超然物外的神明，正冷漠地，注视着一个旧时代的、必然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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