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泉到望海镇那会儿,天刚擦亮。
老头儿就带了一个人,他徒弟小方,跟了十几年了。俩人从机场折腾到大巴再倒车,一身尘土,眼圈发青,可李清泉那双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他没找地方歇脚,直接问路往码头走。
码头上早市正热闹,腥气混着油炸果子的香味,人声嘈杂。李清泉这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一头银丝梳得整整齐齐,站在一堆穿胶皮裤、吆五喝六的渔民里头,扎眼得很。
他走到个正补网的老渔民边上,客客气气地问:“老哥,打听一下,去雾栖岛的船哪儿有坐?”
老渔民抬头瞅他两眼:“雾栖岛?您老去那儿干啥?那地方一般不接外人。”
“实不相瞒,”李清泉语气实在,透着股着急。
“我是个老中医,听说岛上药材好。眼下有个病人,危得很,就差一味药引子吊着命。我这……厚着老脸,想上岛求问求问。”
老渔民看他满头白发,说话诚恳,不像瞎编的,语气软了点:“老先生,不是我不帮你。那岛……哎,邪门儿。你看那边——”他指指很远处海面上那层依稀能看见的白茫茫,“有那东西挡着,寻常船进不去。岛上人出来有自个儿的船、自个儿的点儿。您想上去,得先跟岛上说通才行。”
李清泉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望着那片雾不吭声。时间不等人,病房里那位等不起。
正这工夫,旁边有人搭茬:“老爷子,您刚说……有病人要救命?需要雾栖岛的药材?”
说话的是林航。他刚把快艇拴好,准备去大姨店里蹭碗热粥,就听见了这番对话。他打量这老头,虽然急,但眼神正,说话也实在,不像那个鼻孔朝天的慕容大少。
李清泉转头看林航,见他一身海上跑的利落劲儿,眼神清亮,点点头:“小兄弟,是这么回事。病人是位老科学家,给国家立过大功的,突然得了急症,寻常药不管用。我听说雾栖岛药材灵,想来碰碰运气。”
林航挠挠头。照平时,他肯定不多事。可这老爷子说起“老科学家”、“给国家立过功”时,眼里那尊重和着急不是装的,让他心里动了动。
再想想月月那人,平时怕麻烦,可心肠软,尤其见不得真正需要帮忙的……
“老爷子,”林航一咬牙,“我正好回岛。您要是不嫌我船破,我捎您一段。不过咱话说前头,我只能把您送到岛上,见不见得着岛主,岛主肯不肯帮忙,全看您自个儿造化,我可打包票不了。”
李清泉眼睛一亮,赶紧拱手:“那太谢谢小兄弟了!成不成,这份情老朽都记着!”
就这么着,李清泉和他徒弟小方,坐上了林航那艘载过柳如梦、也拖过慕容铎破船的快艇,突突突朝雾里开去。
船上颠,李清泉却把怀里那个旧药箱抱得死紧。徒弟小方劝:“老师,您坐稳当,箱子给我吧?”
李清泉摇摇头,眼睛盯着前头越来越浓的雾,忽然低声道:“小方,你闻闻。”
“闻啥?”
“药气。”李清泉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有点惊奇,“越近这雾,空气里那股鲜灵灵的草药清气越浓……混着海风,还不冲。这地方……水土不一般啊。”
小方也跟着吸鼻子,除了海腥味和隐约的植物味,没闻出啥特别的。可他晓得自家老师鼻子灵,对药材的感觉神得很。
快艇熟门熟路在雾里钻。李清泉闭着眼,像是在听啥。那雾里怪声,一般人听了心慌,他倒听出了点别的滋味。
等岛的模样从雾里显出来,李清泉睁了眼。
看着眼前齐整的屋舍、油光水滑的草木、那股子安宁生生的气儿,他点点头,自言自语:“是个灵秀地方。”
林航把船靠稳,对李清泉说:“老爷子,您在这儿稍等,我去找人说一声。”
没多会儿,楚意涵小跑着过来了。听林航三言两语说完,又看看眼前这气质清正、满脸写着着急的老人,心里大概有了数。
“李老先生,我是云总的助理楚意涵。您的情况林航说了,云总这会儿正见客呢,您看是先到接待室歇歇脚?”
李清泉摆摆手,语气是真急:“楚助理,歇不急。能不能先带我去见见云岛主?病人那情况,拖不得啊!”
楚意涵有点犹豫。这会儿月月姐院子里,一边坐着柳家那位冷美人,一边坐着刚上岛、脸色还不好看的慕容大少,场面已经够热闹了。可看这老爷子满头白发,又是为救命来的……
“那……您跟我来吧。”楚意涵还是领着他往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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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月那小院里,气氛是有点僵。
石桌上摆着周甜妹刚端来的新茶和几样小点心。柳如梦坐在一边,慢悠悠喝茶,可眼神老往药园那边飘,心思明显还在那些吓人的数据上。
慕容铎坐另一边,换了身干净衣裳,可脸上那股憋屈和后怕还没散干净,硬撑着架势,想找回场子。
“云岛主,”慕容铎放下茶杯,声音比刚上岛那会儿低了点,可还是带着那股子习惯性的居高临下。
“我们慕容家的诚意,你看见了。我爷爷的老毛病,就得用最好的药。你开个价,只要东西好,钱不是事儿。要不,我们慕容家投钱帮你把岛搞大,生意做大……”
柳如梦听着,几不可见地撇了下嘴,没吱声。
云栖月正拿苹果片喂蹭过来的“团团”,闻言抬眼看了看慕容铎,语气平平:“慕容先生,雾栖岛的规矩,昨天意涵应该说了。药材,不独家包,每年定量拍卖,价高者得。”
“拍卖?”慕容铎嗓门高了,“那多麻烦!我们慕容家可以……”
“云岛主!”一个苍老却中气足、带着十万火急的声音,硬生生把慕容铎的话掐断了。
大伙儿扭头,看见楚意涵领着个白发老头和一个年轻人快步进院子。
老头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拎着个旧药箱,虽然风尘仆仆,可腰杆笔直,眼神亮得锐利,直接无视了其他人,目光钉在云栖月身上。
慕容铎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火噌就上来了:“你谁啊?没看见这儿谈正事呢?”
李清泉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几步走到云栖月跟前,竟把手里的旧药箱往地上一放,双手抱拳,实实在在地弯了弯腰:“云岛主,老朽李清泉,冒昧打扰,实在是没法子了!现下有病人一条命悬着,特来向您求救!”
这一下,连柳如梦都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看向这突然闯进来、气场截然不同的老人。
李清泉?这名字……她好像在家听爷爷提过一嘴,是中医界真泰山北斗,早就不露面了。
云栖月也站了起来,虚扶了一把:“李老先生别客气。您慢慢说,什么病人?需要什么?”
李清泉直起身,话速快,可一句是一句:“病人姓程,快九十了,是位立过大功的老科学家。三天前突然中风闭证,昏迷不醒,西医那边手段差不多了。我和几个老伙计会诊,觉得要是能用上至纯至真的天然麝香做药,配上‘安宫牛黄丸’这类救急的方子,说不定还能强行把窍打开,搏一线生机!往后调理,也得用极品鹿茸这些东西温通经脉、固住根本。”
他喘了口气,老眼紧紧盯着云栖月,全是恳切:“可如今这世道,真天然麝香哪儿找去?市面上多是人工合成的、次货,药力连真货的零头都赶不上!我找遍了没影儿,听说您这宝岛药材有灵性,这才厚着老脸来问一句:云岛主您可知晓,哪儿能寻到这活麝取香、活鹿取茸出来的天生宝贝?老朽愿意拿这辈子所学、或者任何能拿出的东西来换这救命的药!”
一番话,又急又真。
院子里一时安静。
柳如梦是懂行的,听到“天然麝香”、“极品鹿茸”,心头直跳。这两样在顶级药材圈,根本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宝贝!慕容铎虽不太懂中医那些词儿,可“救人性命”、“功勋科学家”这几个字的分量,他懂。
云栖月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李清泉眼里那份不作假的着急和医者的仁心,又想起自己空间里那些来自修仙界、效果更强但绝不能轻易见光的东西。
“李老,”她慢慢开口,“您要的麝香和鹿茸,眼下,我这儿没有。”
李清泉眼神黯了黯。
“不过,”云栖月话头一转,目光扫过院子,又往那片她早上刚看过的地方望了望,“要是……雾栖岛自个儿养麝子,养梅花鹿,在这岛上养出来的,药效,能合您用吗?”
李清泉先是一愣,紧接着,那双老眼“唰”地亮了,亮得惊人,声音都有点发颤:“云岛主是说……在这灵地上,仿着野外的样儿,养麝养鹿?要真能成,那养出来的药材效用,绝对比一般圈养的强出不知多少!可是……麝子胆子小,怕人,难驯得很;梅花鹿虽说好点,也得大片地、特定的草料环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啊!”
“能不能成,试试看呗。”云栖月语气还是那么平平淡淡,可里头有股子定下的劲儿。
“李老,那位程老先生眼下,能用岛上现有的什么药材先稳住?您尽管说。”
李清泉连忙道:“要是能用上岛上的石斛、灵芝、老参,我再配上针法,或许还能多拖几天!”
“行。”云栖月点头,对楚意涵说,“意涵,带李老去药园,需要什么,让云海和陈叔配合着取,尽快备好让李老带回去。”她又看回李清泉。
“李老,您先尽力稳住病人。您要的麝香和鹿茸……我们可以试着养出来看看。”
“团团”不知啥时候滚到了云栖月脚边,抱着她裤腿,仰着黑白脑袋,懵懵懂懂地瞅着。
柳如梦彻底惊了,看着眼前这比她年轻好多的姑娘,轻飘飘说出“试着养出来”这种话。那可不是养鸡鸭鹅!
慕容铎觉得简直荒唐,脱口而出:“养鹿?取麝香?你知道那得养多久吗?等你的鹿养大,病人早……”
“慕容先生。”云栖月截住他的话头,眼神清凌凌地看过去。
“雾栖岛做事,有雾栖岛的步调。您的意思,我听见了。药材,还是照规矩,会员拍卖。”她顿了顿,看向柳如梦,“柳小姐也是。”
接着,她对楚意涵吩咐,声音清晰:“意涵,记一下。接下来,看看岛上哪儿合适,规划个‘珍稀药用动物保育区’。联系顾沉舟和陈叔,问问引进合法、好的麝鹿和梅花鹿种源,都有哪些路子,要办什么手续。”
“明白。”楚意涵利落应下,眼里也闪过期待。这又是件新鲜大事。
李清泉深深吸了口气,朝着云栖月,又郑重地拱了拱手,这回,是纯粹的敬重:“云岛主仁义,老朽……替程老,谢您了!”
慕容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哼了一声,甩手走了。柳如梦深深看了云栖月一眼,也跟着楚意涵离开——她得赶紧跟家里说今天这出戏。
院子里安静下来,就剩云栖月,脚边的“团团”,和不知啥时候溜达过来、用脑袋蹭她手心的阿璃。
云栖月弯腰把“团团”抱起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瓜。
“养鹿啊……”她轻声说,像是对熊猫说,又像对自己说。
“好像比种花种菜,更好玩点儿。”
海风穿院而过,带着药园的清气,和远处潮水拍岸的声响。
救人的担子接下了,新鲜的挑战也开了头。而某些在暗地里瞄着的眼睛,听说雾栖岛居然打算自己养麝养鹿,怕是会更灼热,也更管不住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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