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律司的议事厅里,檀香混着新焙的茶雾在梁下盘旋。
林疏桐端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指节被杯壁的温度焐得微红——那年轻修士的话音刚落,满室烛火突然晃了晃,将他腰间的玉牌映出一道冷光。
“这位小友,你叫什么名字?”林疏桐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案相碰的轻响惊得堂下众人一静。
她垂眼望着自己腕间的银铃,那是系统奖励的“躺平盾”所化,此时正随着呼吸微微震颤,“你说的‘无欲’,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别人强加给你的?”
年轻修士的喉结动了动。
他不过双十年纪,眉峰还带着未褪的青涩,玄色道袍的袖口沾着星点墨迹——显然是刚抄完经卷便赶来参会。
听见问话,他攥紧了腰间的玉牌,那是南离宗的标记:“回、回林仙子,是师尊说的。他说欲念如泥潭,沾之则坠……”
“你师尊可曾问过你,你自己想不想坠?”林疏桐抬眼,目光穿过缭绕的茶雾。
她记得原身被主角团围杀时,那些人也是这样说着“替天行道”,将所谓的“天道规则”砸在她头上。
此刻年轻修士泛红的耳尖,像极了当年躲在书斋角落的自己——被无数“应该”捆成了茧。
堂下响起细碎的私语。
李明捧着记录册的手顿住,笔尖在纸页上洇开个墨团;赮虎原本半阖的眼忽然睁开,指节抵着下巴,唇角勾起抹兴味;谢沉渊站在她身侧,广袖垂落的阴影里,指尖轻轻动了动,像是要去握她的手,最终却只是虚虚拢在她腕侧。
“这样吧。”林疏桐站起身,银铃轻响,“我带你们去镜湖。”她望着年轻修士发白的指尖,放软了声音,“你不是想知道自律与欲望能否共存么?我亲自做个示范。”
镜湖的雾气裹着晨露漫上来时,林疏桐正站在阵门前。
谢沉渊的手掌覆在她后心,渡来的灵力带着熟悉的冷梅香:“这心境试炼阵专破执念,你……”
“我知道。”林疏桐回头冲他笑,发间的木簪在雾中泛着温润的光。
那是阿月用后山老桃树刻的,“当年我被系统选中时,最怕的就是面对自己。现在……”她伸手抚过阵门的青金石纹,“现在我想看看,那些曾经让我发抖的东西,还能不能困住我。”
阵光腾起的刹那,她听见谢沉渊低低的“小心”,然后眼前的景象骤变——
是青竹镇的破庙。
原身裹着漏风的棉絮,蜷缩在供桌下。
外面飘着雪,主角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为首的白衣修士举着降魔杵,冷笑穿透门缝:“林九娘,天道厌弃的废物也配活?”
林疏桐站在记忆的雪地里,看着当年的自己浑身发抖。
她没有躲,反而迎着降魔杵的寒光走过去。
指尖触到记忆的屏障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检测到宿主主动直面负面情绪,奖励咸鱼心诀·初级篇……”
“不。”她对着空气摇头,“这不是系统的功劳。”
场景急转。
她站在书斋的木梯上,怀里堆着半人高的话本。
系统面板浮现在眼前,金色的签到提示闪烁:“今日签到地点:书斋二楼,状态:发呆,奖励千年温玉髓。”那时的她眼睛发亮,伸手去点确认,却在触到光团的瞬间顿住——
“我想要的不是温玉髓。”她对年轻的自己说,“我想要的是……”
“是被看见。”
场景再次扭曲。
这一次,她站在自律之碑前,血字炸成星屑的余烬还在指尖发烫。
谢沉渊的手覆上来时,她听见自己说:“我要自己创造规则。”
“原来如此。”林疏桐望着漫天的记忆碎片,忽然笑了,“那些我以为是逃避的躺平,其实是在等——等我看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阵光消退时,镜湖的水鸟扑棱棱掠过头顶。
林疏桐踉跄两步,被谢沉渊稳稳扶住。
她抬头,看见年轻修士站在阵外,眼睛亮得惊人——方才他全程盯着阵中的光影,道袍前襟不知何时沾了片落叶。
“自律不是压抑欲望。”林疏桐喘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
那是她昨夜整理的“咸鱼心诀·进阶篇”,墨迹未干,“是学会把‘想要’变成脚下的路。你看这‘欲望转化术’——”她翻开竹简,指尖划过新添的丹书,“想念家人?把牵挂炼作护道心;渴望变强?把不甘淬成斩妖剑。欲望从来不是泥潭,是你自己,要做那渡人的舟。”
年轻修士突然跪下来,额头触到青石板:“弟子孟昭,求仙子收我为徒!”
李明的记录册“啪”地合上。
他抹了把眼角,又手忙脚乱去捡滚到脚边的毛笔;赮虎靠在湖边的老松上,指尖敲着剑柄,这次没再装出漫不经心,眼底翻涌着林疏桐从未见过的热烈;谢沉渊的手还扶着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烫得她耳尖发红。
夜色漫过镜湖时,林疏桐和谢沉渊并肩坐在命律司的屋顶。
星子落进她的茶盏,碎成一片银沙。
“你变了。”谢沉渊突然说。
他的声音很低,像一片落在雪上的羽毛,“以前你总说能躺着绝不坐着,现在……”
“现在我躺得更理直气壮了。”林疏桐歪头看他,发间的木簪在月光下闪了闪,“我终于明白,躺平不是逃避。是躺下来,听听自己心里在说什么。”她望着远处命律司的灯火,那些彻夜抄录新心法的修士,那些捧着糖糕等在门外的凡人,“以前我想要的是不被伤害,现在……”
“现在你想要什么?”
林疏桐转头,看见谢沉渊的眼睛里盛着整片星空。
他的眉峰不再紧绷,嘴角甚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像极了她第一次在书斋见到他时,藏在话本后的那抹影子。
“我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修真界。”她轻声说,“那里的人可以选择勤奋,也可以选择慢些走;可以追求大道,也可以守着小幸福。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选择,是自己做的。”谢沉渊接完这句话,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话音未落,命律司外突然传来骚动。
探员的脚步声撞破夜色,带着风卷进院子:“林仙子!南荒剑宗联合三大旧派,正在南境集结兵力,说要‘清除邪道’!”
林疏桐站起身,月光在她腰间的银铃上跳了跳。
她望着探员腰间染血的令牌——那是派去南境的暗桩,“看来,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谢沉渊走到她身侧,广袖扫过她的指尖。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命律司门前的空地上,影影绰绰聚着许多人:有抱着孩子的凡人,有背着药篓的散修,有甚至穿着南荒剑宗道袍的年轻弟子——他们举着火把,火光里,有人举起了新抄的“欲望转化术”,有人捧着阿月连夜蒸的糖糕。
“阿桐。”谢沉渊低唤。
林疏桐转头,看见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和自己的倒影。
她忽然想起白天在自律之碑下看见的裂痕,此时那抹暗金的光,正从她心口的位置,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蔓延。
而在命律司后的山岗上,自律之碑的裂痕里,一滴金液正缓缓渗出。
它落进泥土时,整座山都轻轻颤了颤——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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