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灌下去，虫娘身下的血竟然止住了。
祖母大喜过望的摩挲着虫娘的手，抹着眼泪道：“止住了就好，止住了就好。能活了就好，能活了就好。”
感受着祖母手掌的温暖，虫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问道：“祖母，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乖乖的听你们的话嫁给了刘侨适，与他恩爱有加。为什么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祖母将虫娘拥入怀中，只觉得怀中的人瘦得厉害：“虫娘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人不是虫娘，也不是刘家。是上面那位，天子令谁敢不听啊。昨儿清河郡王被拉出去游街，身上没有一丝好皮肉了。谁家还敢私藏儿媳女儿啊。”
虫娘抬起头：“那为什么没有人说？”
“那些软骨头他们只会骂清河郡王妃狐媚惑主，是红颜祸水。”祖母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拍着虫娘的后背。
“祖母，我害怕。”虫娘将头埋在老太太的怀里。
“别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虫娘入了宫只需要保全自己就是，什么家族荣耀让它见鬼去吧。”祖母声音似有无限柔情。
虫娘的嫁妆又一台一台的抬了回来，因为刘老夫人内疚，又添了两箱压箱底的东西。
当日王云生带着礼物便来了虫娘的院子，虫娘看着这位与大姐姐无异的二哥，心里全是鄙夷。
王云生自顾自的坐了，拿出自己认为最温和的语气与虫娘商议道：“四妹妹，今儿开春你就要进宫了，进宫后手里的银钱也使不出去了。我们一家子骨肉亲情的，你不如给了我，我出去放印子钱，多少能赚回来些。”
“那二哥哥再等等，库房钥匙在祖母那儿，我与祖母说了就交给你。”虫娘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王云生满意的离开了，他就知道这个妹妹性子软，好拿捏。
虫娘的目光越发阴冷，这些东西她就是全部丢进水里也不会给这位二哥哥的。
日子越发的冷，虫娘每日坐在屋里，开始静下心来查看账本，画画花样子。
快到新年了，绣春突然说道：“小姐，有客要见您。”
虫娘放下小剪子问：“谁啊？会在这个时候要见我？”
“就之前那个登徒子，给府里递了帖子。”绣春提到穆池宴还是咬牙切齿的。
“哦，请他进来吧。”虫娘神色如常，她也算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一切都看得很淡了，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穆池宴走进花厅，见虫娘气色极好，稍稍放下心来。
“哦，穆公子怎么还会想着来看我？”虫娘给他递了杯茶。
“我听闻你出了事，想来看看你便来了。见你安好，心里便安心了不少。”穆池宴坐到了虫娘对面，仔细打量着虫娘，容色依旧。
“多谢关心，不过你当年在刘府花园里说的话今儿倒应验了。我还真是进宫的命。”虫娘喝了一口茶，口腔里还是苦涩居多。
“我当时不过玩笑话，要是你当时随我去了北地。是不是就不用如此痛苦了？”穆池宴看向虫娘的眼神全是疼惜。
“痛苦都是暂时的，不过想安稳度日倒是真的。你有没有法子帮我避宠？”虫娘压低了声音问道。
“法子自然是有的，你刚小产完，有些女子自小产后一直淅淅沥沥不能停止，自然恩宠也就到头了。只是那药要少吃，吃多了不能生育。”穆池宴交代道。
虫娘并不在意：“我已不能生育，那药对我来说毒害不大。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一场生意？”虫娘眼睛亮亮的。
“什么生意？”穆池宴好奇的问道。
“人总要为自己的以后谋划的，我手头有些银子，我拿着去做生意吧。赚了我们五五分，亏了算我的。”虫娘嘴角带着笑，眼睛处却没有笑意。
“好啊，你那么大方的主顾我还没有遇见过呢。放心吧，亏不了你的。”穆池宴拍着胸口保证道。
虫娘递上一个木盒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银票，这都是她悄悄把自己的嫁妆卖了换的。卖了给谁，自然是卖给了桑家，他们家也算仁厚，高出了不少价格买。
穆池宴接过盒子道：“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虫娘点头：“对了，我还想要一些能防身的首饰。比如能刺伤刺死人簪子，能放暗器的手镯。你都给我买来，盒子里面的银子你随便拿，不拘银钱就是了。最好别让人看出来的那种。”
穆池宴担忧的看向她：“你要做什么？”
“若是活不下去了，也好给自己一个体面。”虫娘的笑真诚又淡然。
穆池宴咽了咽口水：“你别乱来，活着比什么都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知道，只是宫里实在凶险。险象丛生，我未必能干干净净的走。”虫娘看向穆池宴，眼里都是真诚。
“好，我替你寻来。你放心，我在皇宫里还是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自然能庇佑你几分。”穆池宴抱着盒子，走了。
虫娘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她觉得这指甲太素净了。
在大冬天里找到鲜艳的凤仙花实在太难了，可虫娘就是寻到了，还染在了指甲上。
在王家的这个新年过得还算如意，虫娘完完全全的忽略掉了黑脸的王云生。
王柔雪初二回娘家那日，虫娘闭门不见，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与这个姐姐虚与委蛇。
春风一吹，鲜花盛开，进宫的日子近了，虫娘服了那药脸色苍白得厉害。来宣旨的太监瞧了都觉得王家小姐无用了。
祖母春来患了咳疾，虫娘每日都陪着她。祖母拉着她的手嘱咐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到时候祖母带着你去玉寒山上住，听不见那些语言日子就好了。”
虫娘靠在祖母的肩上：“好，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祖母交给她一袋山楂丸子道：“人只要能吃得下东西就不会完，你要好好吃饭，不管前途如何，知道吗？”
虫娘接了：“哎，我晓得的。”
坐上了进宫的马车，虫娘心里平静得如湖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绣春拥着虫娘道：“我们今儿进了宫，还要再检查的。只希望我们能落选才好。”
小夏看了看脸色苍白，但实在貌美的小姐：“难啊，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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