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虫娘回屋开始准备礼物。绣春陪着虫娘开始整理礼物道：“也不知道二小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虫娘摸了摸从盛京城里带来的胭脂水粉道：“二姐姐有二叔二婶疼爱，日子固然差不了。你看二叔二婶多疼她啊，为了她从盛京城大老远的来湖州城。”
“是啊，有爹娘疼爱的孩子自然不会很差的。”绣春有些羡慕的道。
“我们这些孩子里，就二姐姐过得最好了，她的命也是最好的。”虫娘提起王慧雪脸上带着笑。
第二日一大早，穆池宴就带着虫娘上了顾家的门。顾家的祖宅很大很气派，里面人口众多。
虫娘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去，如今当家的是顾家嫡系，顾嘉善他们家算旁支，自然住不到正房。
穆池宴是外男，被留在了二门处等着。只虫娘带着丫头们跟着一个婆子进去了。
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处弄堂，王慧雪表情有些麻木的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哄着，见虫娘来了脸上才有些喜气。
虫娘将带来的礼物交给了绿珠，王慧雪将孩子抱着起身来拉虫娘。
绿珠放下东西，连忙将孩子抱了去，王慧雪不放心的道：“就让孩子在我眼前。”
虫娘拉住了王慧雪问：“那孩子是你与姐夫的遗腹子吗？”
王慧雪看见虫娘，摸了摸虫娘的脸庞道：“你一点都没变，还像当年那般明媚美好。”
虫娘点了点头：“我这些年在宫里虽不自由，但好歹没吃多少苦。”随后，又担忧的问：“你呢，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顾家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我啊，说好也就那样，说不好好歹有一个儿子陪着。日子勉强过得下去。”王慧雪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等孩子长大就什么都好了。”虫娘安慰道。
“是啊，四妹妹。你怎么来湖州城了？是妹夫带你来的吗？”王慧雪紧紧拉着虫娘的手问。
“不是，我与一个北地的商人来的。他如今晋阳长公主的驸马爷，我原先出宫后与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妾。后面他又转手将我送给北地的商人了。”虫娘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经历来。
王慧雪惊得目瞪口呆，抱着虫娘哭嚎道：“你怎么过得如此艰难，你该怎么办？你速速离了那商人，我养得起你。”
“二姐姐，我不能拖累你。你寡母孤儿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我这次来就是见见你，跟你告别的，我要随着那北地商人去大苍了。”虫娘回抱住王慧雪。
“你是官家小姐，正儿八经的名门千金，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羞辱你？”王慧雪心疼的抱着虫娘，哭喊出声。
“二姐姐，身份地位这些东西都是假的，我现在就很好了。”虫娘帮王慧雪擦着眼泪。
“怎么能好，背井离乡的怎么能好？”王慧雪死死攥着虫娘的手。
“二姐姐，你别急，我过得很好，那个人很尊重我。他有心要娶我做正妻。”虫娘满是期冀的道。
“可对方到底是卑贱的商人啊！”王慧雪擦着眼泪，看向虫娘的眼神满是无奈。
“二姐姐，旁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自从那次小产后便不能再生育了。左右就自己一身，又没有孩子，我如何就让我随心去吧。”虫娘拉着王慧雪坐下。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是不是他们二人不行，你再多试几个人呢？”王慧雪急得出了昏招。
“二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呀。”虫娘嗔怪的看向王慧雪。
王慧雪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呸了几声道：“二姐姐也是急昏了头，口不择言了。”
虫娘看了一眼王慧雪的孩子，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虫娘摘下手上的玉扳指放在孩子身上道：“我不知晓你已经有了孩子，只给你和顾家亲家准备了礼物。”
“别给那两个老不死的，不值得。”王慧雪嘴巴有些刻薄。
虫娘诧异的看向王慧雪，王慧雪又从绿珠手里接过自己的儿子，亲了亲孩子，将孩子的玉扳指收了起来。
虫娘担忧的看向王慧雪：“二姐姐，是不是他们让你受委屈了？”
王慧雪看了一眼绿珠，绿珠抱过孩子识趣的将绣春和小夏带下去了。
等人都走完了，王慧雪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他们两个老东西就不是人！”
虫娘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安：“二姐姐，你别吓我。不是说顾家门风清正吗？”
“门风清正，清正个屁。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无赖，我夫君和哥哥在世时他们对我倒是有几分尊重。后面夫君去了，也还有几分情面在，我哥哥又升了官，日子过得还算舒坦。”王慧雪说起往事来，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是，后面我们和大苍打仗了，哥哥战死。我父亲你是知晓的，本就是一个四六不着的人，整个家里全靠着五弟弟支撑着。可早些年父亲因为不喜五弟弟的姨娘，连带着对五弟弟也没了好脸色，父亲和五弟弟积怨已深。不知为了何事五弟弟和父亲吵了一架，五弟弟一气之下卷了家中积蓄带着他姨娘跑了，不知去向。”
王慧雪叹息一声又继续说道：“家里没了银钱，父亲又气病了，少不得要我贴补家用。时间一长，我婆母便有了意见。我没有子嗣，我婆母便想了一个昏招，竟叫我与公公…”王慧雪不愿再说下去。
“那孩子是？”虫娘心疼的看向王慧雪，那些话她同样说不出口。
王慧雪咬着唇点了点头：“四妹妹，我已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父亲去死，后面怀上了这个孩子，我父亲的病也缓过来了。可婆母对我越发厌恶了，时常磋磨我，我何尝不难受啊。”
“怎么会有这种不顾伦理、罔顾人伦的事？”虫娘揽过了王慧雪的肩。
“婆母起了去母留子的心思，还好绿珠警觉提前买通了产婆。我九死一生才生下这个孩子，万幸是个男孩儿，要是一个女孩儿，只怕我们母子就危险了！”王慧雪低低的哭着。
“孩子出生后，婆母便将孩子抢了过去。我不能忍受，悄悄给婆母下了药，叫她瘫痪在床，才将孩子夺了回来。”王慧雪压低声音在虫娘耳边道。
虫娘拍着她的肩道：“想不到顾家这样的门楣竟也能做出这样的龌龊事来。”
“嗨，高门大院，关起门来谁能知晓呢。咱们是亲姐妹我才敢跟你说出实情来。”王慧雪泪眼汪汪的看向虫娘。
“那你公公也能同意这样荒唐的事情来？”虫娘不解。
“他是男子，只管享乐就是，我的痛苦何尝不是他造成的。他们夫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所有的骂名都是我背着。眼下孩子还小，没了他我们只怕要被顾家其他人吃完了。”王慧雪叹息一声。
虫娘转移了话题，又和王慧雪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晚了才起身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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