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深圳，木棉花开得如火如荼，但科技园里的竞争，比木棉花更炽热。
英科导航的“第一道光”应用准备向广州、东莞扩张，市场部策划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推广活动。然而，就在活动上线前一天，张志伟面色凝重地走进林强办公室。
“林总，出事了。”
“怎么了？”
“百搜地图刚刚更新了版本，”张志伟把手机递过来，“加了实时路况功能，而且……免费。”
林强接过手机，打开百搜地图。界面流畅，功能齐全，最重要的是——完全免费。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百搜这样的巨头入局，意味着移动互联网导航市场的竞争，将进入新的阶段。
“我们的实时路况功能，原计划下个月上线，”张志伟声音低沉，“现在被百搜抢了先。”
林强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百搜地图的实时路况功能虽然还很简单，但依托百搜强大的技术和流量，很快就会完善。
“活动还继续吗？”张志伟问。
“继续，”林强放下手机，“但不能按原计划了。百搜免费，我们也要免费。”
“可是我们的收入……”
“先不要想收入，”林强站起来，走到窗前，“现在是想办法活下去。百搜有流量，有资金，有技术。我们有什么？”
他转过身：“我们有先发优势，有本地化经验，有车载数据的积累。把这些优势放大。”
当天下午，林强召集移动互联网事业部全员开会。
“各位，百搜入局了，”林强的开场白很直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小公司要和大象赛跑。但我们不是没机会——大象转身慢，我们灵活。”
他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差异化竞争。”
“第一，百搜做全国，我们做深粤。把深圳、广州、东莞这三个城市做透，做到用户体验比百搜好十倍。”
“第二，百搜有流量，我们有数据。把车载业务积累的实时路况数据，全部接入‘第一道光’。”
“第三，”林强顿了顿，“百搜免费，我们也免费。但我们要做增值服务——和商家合作，做精准推荐，做会员体系。”
这个策略很冒险，意味着短期内放弃收入，全力抢用户。但在巨头压境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资金能撑多久？”有人问。
“六个月，”林强说，“六个月内，我们要做到深粤三城用户第一。做不到，项目可能就要调整。”
压力巨大，但团队反而被激发了斗志。当天晚上，移动互联网事业部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加班修改方案。
然而，祸不单行。
三月中旬，车载业务那边也出了问题。车厂突然通知，要求所有供应商降价15%，理由是“成本压力”。
“林总，这没法做，”赵启明拍桌子，“我们的利润本来就只有20%，降价15%等于白干！”
“但如果不降，他们可能换供应商，”林强也很头疼，“现在竞争激烈，博世、哈曼都在降价。”
“那也不能这么降！”赵启明激动地说，“我们刚投了钱改进生产线，现在降价，投资什么时候收回来？”
两人争论到很晚，最终也没达成一致。林强理解赵启明的愤怒，但他更清楚，在汽车行业，主机厂永远是强势方。
晚上十点，林强疲惫地回到家。彭如燕还没睡，在客厅等他。
“吃饭了吗？”她问。
“吃了点。”林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彭如燕走过来，给他按摩太阳穴。她的手法很生疏，但很温柔。
“公司又遇到麻烦了？”她轻声问。
“嗯，”林强没睁眼，“百搜做了免费地图，车厂要求降价。”
“能解决吗？”
“不知道。”
这是林强第一次说“不知道”。以前无论多难，他都会说“能”。但这一次，他真的感到了无力。
彭如燕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按：“林强，你还记得我们刚来深圳时吗？住白石洲，每天挤公交，吃十块钱的盒饭。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但很快乐。”
林强睁开眼睛。
“现在，我们有房子，有公司，有孩子，”彭如燕看着他，“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公司真的不行了，我们还能从头再来。大不了，我养你。”
林强眼眶一热，伸手抱住她。这个坚强的女人，总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他力量。
“如燕，谢谢你。”
“谢什么，”彭如燕笑了，“夫妻本来就要共患难。再说了，我老公这么厉害，肯定能挺过去。”
那一夜，林强睡得很踏实。第二天醒来，他有了新的想法。
上午，他分别找了赵启明和张志伟。
对赵启明，他说：“降价可以，但要谈条件。第一，签三年长单，保证采购量。第二，技术升级费用他们承担一半。第三，下一款车型的导航系统，让我们参与设计。”
对张志伟，他说：“免费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要在免费的基础上，找到收费点。和商家合作，做精准营销；和保险公司合作，做驾驶行为分析。这些，百搜暂时做不了。”
这两个思路，一个立足现实，一个着眼未来。赵启明和张志伟都接受了。
谈判很艰难。车厂那边态度强硬，坚持降价15%不松口。林强亲自带队谈了三天，最后达成了妥协：降价10%，但签五年长约，年采购量不低于八万套。
“林总，你真是谈判高手，”车厂的采购总监签字时说，“本来我们准备换供应商的。”
“因为我们值这个价，”林强微笑，“我们的系统，比博世便宜，但功能不差。”
签完合同，林强给赵启明打电话：“赵工，搞定了。降价10%，但保证五年订单。”
电话那头，赵启明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林强，对不起，那天我态度不好。”
“没事，都是为了公司。”
车载业务的危机算是暂时化解，但移动互联网那边的战火，才刚刚点燃。
三月下旬，“第一道光”的广深莞扩张计划正式启动。市场部策划了“下载送油卡”的活动，效果很好，一周新增用户五万。
但百度的反应很快。第二周，百搜地图在深圳地铁全线投放广告，口号是“更准、更快、更免费”。
“林总，百搜的广告铺天盖地，”市场总监汇报，“我们的活动效果在下降。”
“那就加大投入，”林强说，“他们投地铁，我们投公交。他们做线上广告，我们做地推。”
“资金……”
“先投，钱我想办法。”
林强知道，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如果让百搜在深粤市场站稳脚跟，英科导航的移动互联网业务就难有出头之日。
资金确实紧张。新投资500万，车载业务要备货，基建项目要垫资，移动互联网又在烧钱。三月底，财务总监告诉林强，账上的钱只够发两个月工资了。
“林总，要不要跟投资方再沟通一下？”章若英建议。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强摇头，“他们要看成绩。等我们用户突破五十万，才有底气要更多钱。”
就在林强为资金发愁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来了。
彭如燕所在的公司——那家做移动互联网创业的公司，拿到了第二轮融资。作为产品总监，彭如燕的期权价值大涨。
“林强，我期权能套现一部分，”一天晚上，彭如燕对他说，“大概有八十万，你要用吗？”
林强愣住了：“那是你的钱……”
“我们的钱，”彭如燕纠正，“公司现在需要钱，先拿去用。等公司好了，再还我。”
“如燕，这……”
“别婆婆妈妈的，”彭如燕笑了，“当年你抵押房子救公司，我说什么了吗？现在公司有需要，我当然要支持。”
林强眼睛又热了。这个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女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最坚实的后盾。
“算我借的，写借条，算利息。”
“随便你。”
八十万到账，解了燃眉之急。移动互联网的推广得以继续，四月的活动计划也能如期进行。
三月的最后一天，林强带着团队做月度复盘。
“这个月，我们很艰难，”林强看着会议室里的每个人，“百搜入局，车厂压价，资金紧张。但我们挺过来了。车载业务保住了，移动互联网用户增长了十万。”
他打开投影，显示着一张图表：“现在，‘第一道光’在深圳的用户量，已经和百搜地图持平。在广州和东莞，我们在快速追赶。”
掌声响起。
“下个月，会更难，”林强继续说，“百搜肯定会反击，竞争会更激烈。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就能赢。”
散会后，林强一个人留在会议室。窗外，深圳的夜色很美，灯火璀璨如星河。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站在华强北的天桥上，看着下面的人流车流，心里满是憧憬和迷茫。那时候的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是凭着本能向前冲。
现在，他有了责任，有了牵挂，也有了更多的智慧和力量。
手机响了，是彭如燕发来的照片——林晨在学抬头，小脑袋昂得高高的。
“儿子今天会抬头了。”
林强看着照片，笑了。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值得。
他回复：“等我回家，看他表演。”
走出公司，春夜的风很温柔。林强知道，前路还有很多挑战，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家在那里，爱在那里，希望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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