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空,空气凝固了。
王小仙站在墨绿光罩中央,左手托着幽冥本源珠,右手按在腰刀刀柄上,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仰头看着祭坛深处那对暗红巨瞳。
他刚才那番“得加钱”的话,在寂静的祭坛上空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暗红巨瞳沉默了三息。
随后,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暴戾的意志,如海啸般轰然压下!
“蝼蚁……你在……找死!”
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意志传递,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音波冲击,震得整个祭坛嗡嗡作响。那只被因果轮回印削弱、速度大减的暗红巨手,骤然加速,再次朝着王小仙抓来!这一次,巨手表面那些暗红脉络疯狂跳动,喷涌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腐蚀出细微的黑色裂痕。
“汪呜!这老东西急了!”黑爷趴在王小仙脚边,幽蓝眼珠死死盯着抓来的巨手,那双谛听之耳疯狂颤动,“巨手核心的‘血煞节点’在掌心正中,但那里有三层防护!左下方七寸,右上方九寸,各有一处旧伤裂缝,虽然被血煞掩盖,但核心已损!同时攻击这两处,可让巨手灵力流转出现刹那停滞!”
“咯哒!停滞时间最多半息!”鸡哥扑腾着翅膀悬停在王小仙头顶,眼中金红光芒大盛,竟穿透层层血煞,看清了那两处旧伤裂缝的本质,“那是三百年前,这老东西与某位佛门高僧硬拼时留下的‘佛力烙印’,虽然被血煞侵蚀大半,但根基未消!用你的因果之力引动烙印残余,可引发反噬!”
王小仙咧嘴一笑。
“得嘞。”
他右臂袖口下,因果幽冥臂的金纹骤然亮到极致!怀里的幽冥本源珠与那两块残碑碎片疯狂共鸣,一股古老、苍凉、带着轮回气息的力量顺着经脉涌入双臂。
“因果嫁接,佛力引动!”
他低喝一声,双手齐出!左手五指虚握,一缕金绿因果丝线破空而出,精准缠上巨手左下方七寸那处旧伤裂缝!右手并指如刀,一道夹杂着灰白光丝的金绿刀气撕裂空气,斩向巨手右上方九寸的另一处裂缝!
“嗤!嗤!”
因果丝线没入裂缝,如灵蛇般钻进深处,疯狂搅动、牵引着那被血煞掩盖了三百年的佛力烙印残余。金绿刀气斩在另一处裂缝上,刀气中夹杂的灰白光丝——那是从《血骨魔经》中领悟的“骨灵转化”之力,竟在疯狂“转化”裂缝周围的血煞,削弱其防护。
“呃啊——!!”
暗红巨瞳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那抓来的巨手猛地一滞,掌心正中的血煞节点光芒骤然黯淡,整只巨手表面血光剧烈波动,竟出现了刹那的虚幻、扭曲。
就是这半息停滞!
“就是现在!”
王小仙厉喝,身形如电射向祭坛中央那柄血狱剑!他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再亮,五指张开,狠狠抓向剑柄!
“休想!”
几乎同时,三声厉喝响起。
林昊天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剑光,后发先至,直刺王小仙后心!他眼中寒光闪烁,这一剑毫无保留,是要趁王小仙取剑的刹那,将其重创甚至击杀。
天机子手中罗盘猛地一转,一道淡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罩向血狱剑!他要以“定灵金光”暂时封住剑身,阻止任何人取剑。
鬼鸮手中骨杖重重顿地,祭坛地面轰然裂开,三具高达两丈、浑身覆盖骨甲的骷髅破土而出,六只骨爪齐挥,封死了王小仙所有闪避角度。
三方出手,时机刁钻,配合默契。
但——
“汪呜!林昊天剑气凝于剑尖前三寸,但他左肩有旧伤,全力出剑时右肋会出现三指宽的破绽!攻他右肋!”
“咯哒!天机子的定灵金光核心在罗盘‘离’位,但‘坎’位灵力运转迟滞半拍!用你的因果之力干扰‘坎’位,金光自破!”
“汪呜!鬼鸮的三具骨甲骷髅,核心在胸腔第三根肋骨交叉处,但那里有细微裂痕!用凤凰真火灼之,可让骨甲瞬间崩解!”
黑爷和鸡哥的声音如惊雷般在王小仙耳边炸响!一狗一鸡,一个谛听血脉听破虚妄,一个凤凰因果看透本质,在这电光石火的混战中,竟将三方的杀招破绽看得清清楚楚!
王小仙想都没想,完全凭着对伙伴的信任,身形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
“铛!”
林昊天的剑尖擦着他的左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但终究没能刺入要害。而王小仙的右腿如鞭抽出,精准踹在林昊天右肋那三指宽的破绽处!
“噗!”
林昊天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倒退,脸色一白。他死死盯着王小仙,眼中满是惊怒——刚才那一脚,时机、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巅,正好打在他旧伤复发、灵力运转最薄弱的节点上!若非他修为深厚,这一脚就能让他丧失战力。
与此同时,王小仙左掌一挥,一缕金绿因果丝线破空,精准缠上天机子手中罗盘的“坎”位!丝线一绞,一扯,“坎”位灵力流转骤然一滞。
“咔!”
罗盘发出一声轻响,那道笼罩向血狱剑的淡金光芒猛地一颤,随即如泡沫般崩散。天机子脸色微变,看向王小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疑。
而鸡哥吐出的那缕金红火线,已如灵蛇般窜出,精准缠上三具骨甲骷髅胸腔第三根肋骨的交叉处——那里,三道细微的裂痕在凤凰真火的灼烧下,迅速扩大、蔓延。
“咔嚓!咔嚓!咔嚓!”
三具骨甲骷髅动作齐齐一滞,随即胸腔骨甲轰然崩解,化作漫天骨粉。鬼鸮闷哼一声,手中骨杖光芒黯淡三分,看向鸡哥的眼神中满是忌惮。
三方阻截,瞬息被破。
而王小仙的右手,已稳稳抓住了血狱剑的剑柄。
“嗡——!!”
剑柄入手冰凉刺骨,一股狂暴、凶戾、带着无尽血腥气息的意志,顺着剑柄疯狂涌入王小仙体内,要侵蚀他的神魂,占据他的肉身。
“滚!”
王小仙眼中金绿光芒大盛,识海深处那块残碑剧烈震动,两块碎片共鸣,爆发出浩瀚的轮回道韵。幽冥本源珠传来温润力量,护住他心脉。因果道种疯狂旋转,将那股入侵的凶戾意志不断转化、消融、吸收。
短短三息,血狱剑的挣扎渐弱。
剑身表面,那些锈迹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暗红如血的剑体。剑体上,一道道扭曲的、仿佛血管般的纹路缓缓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好剑。”王小仙咧嘴一笑,握着剑柄随手一挥。
“嗤——”
一道暗红剑气破空,将地面犁出一道深达三尺、长逾十丈的沟壑。剑气所过之处,那些残余的变异阴魂如冰雪遇阳,瞬间消融、湮灭。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祭坛深处,那对暗红巨瞳死死盯着王小仙手中的血狱剑,眼中血光疯狂跳动。
“你……竟然能掌控血狱……”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这不可能……除非……除非你身上有‘那一位’的气息……”
“哪一位?”王小仙挑眉,右手随意挽了个剑花,暗红剑气在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残影,“说清楚点,说不定我一高兴,真把肉身给你了。”
暗红巨瞳沉默片刻,缓缓道:“上古之时,曾有一位至强者,试图‘重塑轮回,再定因果’。最终失败,其传承、宝物散落诸天。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王小仙心中一震。
重塑轮回,再定因果——这不就是天机子说过的,那位留下石碑碎片的至强者吗?
他识海里的残碑,左手那块碎片,还有天机子要找的那块……难道都是那位至强者留下的?
“所以呢?”王小仙面上不动声色,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跟那位大佬有点渊源,你就怂了?”
“不是怂。”暗红巨瞳声音低沉,“是交易。”
“哦?”王小仙来了兴趣,“怎么个交易法?”
“血狱剑归你,这祭坛下的‘幽冥血核’也归你。”暗红巨瞳缓缓道,“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三百年后,若你修为达到化神,来此一趟,助我……脱困。”
王小仙挑眉:“脱困?你现在不就能出来吗?刚才那大手挺威风的。”
“那只是我一丝力量投影。”暗红巨瞳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我的本体,被‘那一位’当年留下的封印,镇压在这祭坛下整整三万年。如今封印松动,我才能透出一丝力量。但想彻底脱困……需要有人从外部,以因果之力,斩断封印核心的‘轮回锁链’。”
王小仙眯起眼。
他右臂袖口下,因果幽冥臂的金纹在微微发烫。怀里的幽冥本源珠,与那两块残碑碎片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他能感觉到,祭坛深处,确实有一道极其隐晦、却浩瀚如海的封印气息。而封印的核心,缠绕着无数道细密的、金绿相间的锁链——那是因果与轮回之力交织而成的“轮回锁链”。
“听起来……挺麻烦的。”王小仙摸着下巴,咧嘴一笑,“三百年,化神,还得帮你斩断锁链……这买卖,我好像有点亏啊。”
“不亏。”暗红巨瞳道,“幽冥血核,是这处幽冥裂隙的核心精华。炼化它,可让你修为暴涨,至少突破到金丹后期。而且……”
它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诱惑。
“血核中,还蕴含着一丝‘幽冥法则’的碎片。若你能炼化、领悟,未来突破元婴时,可铸就‘幽冥道基’,战力远超同阶。”
王小仙眼睛一亮。
金丹后期,幽冥道基,这诱惑确实不小。
但他脸上,依旧那副无赖笑容。
“听起来是不错。不过……”
他顿了顿,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苏清寒等人,又指了指林昊天、天机子、鬼鸮、慧能和尚等各方势力。
“你看,我这儿兄弟多,债主也多。光我一个人吃饱,不合适吧?要不……你再添点?”
暗红巨瞳:“……”
它沉默了三息,最终缓缓道:“祭坛左侧第三根石柱下,埋着一个玉匣。匣中有三枚‘幽冥魂晶’,可滋养神魂,提升神识强度。祭坛右侧第五块石板下,藏着一个皮袋,袋中有十二枚‘血煞骨珠’,可淬炼肉身,增强气血。这些……够不够?”
“汪呜!它没说实话!”黑爷突然低吼,幽蓝眼珠死死盯着祭坛深处,“祭坛正下方,还有一道隐蔽的暗格!暗格里有一枚‘幽冥之心’碎片,那才是真正的宝贝!能让人在金丹期就初步感悟‘幽冥法则’!”
“咯哒!暗格在祭坛中心,离地九尺,被三层禁制掩盖!”鸡哥也尖声啼鸣,眼中金红光芒穿透层层阻隔,“禁制核心节点在左、右、上三个方位,同时击破,暗格自现!”
王小仙笑容更灿烂了。
“前辈,这就是您不厚道了。谈生意嘛,讲究个诚信。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暗红巨瞳再次沉默。
这次,沉默得有些久。
最终,它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莫名的意味。
“好……幽冥之心碎片,也归你。但你要立下心魔大誓,三百年后,必来助我脱困。”
“成交。”王小仙咧嘴一笑,右手举起,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个复杂的血色符文,“我王小仙在此立誓,若三百年后修为达化神,必来此祭坛,助前辈脱困。如违此誓,心魔反噬,神魂俱灭。”
血色符文一闪,没入他眉心。
誓言成立。
“现在,可以交货了吧?”王小仙搓了搓手,一脸期待。
暗红巨瞳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那对巨瞳缓缓闭合。
祭坛开始剧烈震动。
左侧第三根石柱下,地面裂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玉匣飞出,落在王小仙脚边。右侧第五块石板下,一个鼓囊囊的皮袋破土而出,落在玉匣旁。
而祭坛正中心,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暗格。暗格表面,三层复杂的禁制符文缓缓消散,露出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有暗红纹路缓缓流转的心脏状晶石。
幽冥之心碎片。
王小仙眼睛放光,毫不客气地将三样东西全收进储物袋。
然后,他抬头看向祭坛深处。
“前辈,谢了啊。三百年后,我一定来。”
暗红巨瞳没有回应,但祭坛深处那股狂暴的意志,开始缓缓退去。
缠绕在血狱剑上的暗红锁链,寸寸崩断。祭坛下方,那颗巨大的暗红心脏光晕,开始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枚核桃大小、通体暗红的晶核,飞入王小仙手中。
幽冥血核。
王小仙握着血核,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他咧嘴一笑,将血核也收好。
然后,他转身,看向身后众人。
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都围了上来。四人虽然都带伤,但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
林昊天、天机子、鬼鸮、慧能和尚等人,则脸色复杂。他们看着王小仙手中的血狱剑,看着他鼓囊囊的储物袋,眼中闪过贪婪、忌惮、不甘,但最终,都没人动手。
刚才那一战,王小仙展现出的实力,以及那两条诡异灵宠的能力,让他们都心生忌惮。
更何况,现在祭坛深处那位“前辈”似乎站在了王小仙那边。
“诸位,热闹看完了,宝贝也分完了。”王小仙咧嘴一笑,扛着血狱剑,大摇大摆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咱们……也该撤了。”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祭坛深处,脸上笑容意味深长。
“对了前辈,走之前,再送您个小礼物。”
他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再亮,一缕金绿因果丝线破空,没入祭坛深处那封印核心的“轮回锁链”中。
丝线缠绕,打了个死结。
“这结,三百年后,我来解。”
说完,他再不回头,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祭坛深处,那对暗红巨瞳再次睁开,看着王小仙离去的背影,眼中血光闪烁,最终,缓缓闭合。
黑暗,重归寂静。
只有祭坛上那把断了一半的古剑,剑身上,一道细微的裂痕,悄然蔓延。
仿佛在预示着,三百年后,此地必将再起风云。
而此刻,王小仙一行已走出祭坛范围,回到了那片黑暗乱流中。
“汪呜……这次赚大了。”黑爷趴在王小仙肩头,幽蓝眼珠半眯着,声音懒洋洋的,“不过那老东西最后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它肯定还藏着什么。”
“咯哒……因果线缠绕得太深了。”鸡哥蔫头耷脑地缩在黑爷背上,小眼睛里金红光芒闪烁,“三百年之约,是个大因果。到时候不来,心魔反噬是真的。但来了……恐怕也不简单。”
“怕什么。”王小仙咧嘴一笑,右手摩挲着血狱剑冰凉的剑柄,“三百年,够咱们做很多事了。到时候,谁坑谁,还不一定呢。”
他顿了顿,看向前方黑暗中隐约浮现的出口光点。
“现在,先离开这鬼地方。等出去后……”
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咱们再慢慢分赃,慢慢……算账。”
众人相视一笑,加快脚步,朝着出口冲去。
身后,祭坛在黑暗中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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