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对峙、锋刃与从天而降的审判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深紫色的海天吞噬，夜色如同一块饱浸墨汁的绒布，迅速笼罩了无垠的洋面。只有稀疏的星光和两艘船上明亮的航行灯，在漆黑的海面上切割出孤岛般的光域。“黑潮号”与“探索者号”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十海里，在这个距离上，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晰看到对方船体轮廓和上层建筑明亮的灯火。
“黑潮号”舰桥内，气氛凝重如铁。阮文雄站在舵轮旁，嘴里那根雪茄终于点燃了，明灭的火光映照着他阴沉的侧脸。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雷达屏幕上那个不断逼近的光点，以及旁边电子海图上显示的、对方明显带有拦截意图的航向。几名骨干船员沉默地站在关键岗位，手边放着打开保险的自动步枪，眼神里是海狼面对威胁时特有的凶悍与冷静。
林琛带着陈浩和阿鬼也来到了舰桥。莎莲娜和阿雅留在舱室，由烂命华带人保护。陈浩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藏着一把特制的水下步枪和几枚改装过的震荡手雷。阿鬼则抱着他那台经过特殊加固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和对面船只的详细参数分析。
“对方还在靠近，航速十五节，没有减速迹象。”阮文雄的声呐员报告，声音干涩，“主动声呐照射被屏蔽或吸收，无法获取精确外形数据。被动声呐捕捉到其螺旋桨噪音特征……非常低，不像普通科考船。”
“是特制的，静音性能极好，船体可能用了消声瓦。”阿鬼补充道，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无线电静默，但持续发射某种我无法识别的、低功率的广谱探测波，似乎在扫描我们，尤其是……能量反应。”
果然是为了“源”力而来。林琛心中明了。杨锦荣的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目的明确。
“发信号，询问对方身份和意图。”阮文雄下令。一名船员立刻跑到通讯台前，用国际通用频道发出明码灯光信号和无线电询问。
信号发出后，对方沉默了约一分钟。
就在阮文雄的耐心即将耗尽，手指开始敲击舵轮边缘时，对方终于有了回应。不是灯光信号，而是直接切入了一个特定的、半公开的海事通讯频率，一个冷静、标准、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通过扩音器在“黑潮号”舰桥内响起：
“‘黑潮号’，这里是‘探索者号’海洋科学研究船。我船正在进行例行海洋环境与地磁异常科考作业。贵船航向与我船预定作业区域存在潜在重叠，为确保航行安全与科研数据完整性，请贵船立即停船，接受我方登船核查。重复，请立即停船，接受核查。”
语气是标准的官方口吻，但内容却强势无比。在公海上要求他国船只停船接受“核查”，这几乎等同于挑衅。
“放他妈的屁！”阮文雄低声骂了一句，对着通讯器吼道，“‘探索者号’，这里是‘黑潮号’，巴拿马籍私人船只，正在国际公海合法航行。你方无权要求我方停船接受核查。请立即改变航向，避免危险接近！”
对方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回答，声音依旧平稳：“‘黑潮号’，你方近期活动区域涉及敏感科研禁区，且船上可能载有未经申报的‘特殊科研设备’。为避免误会升级，我方坚持要求登船核查。这是最后一次正式通告。”
话音刚落，“探索者号”的航行灯突然变化，数道高强度探照灯光束猛地射出，如同利剑般交叉锁定了“黑潮号”的舰桥和主要上层建筑！同时，其船体侧面，几块伪装板滑开，露出了下面黑洞洞的——高速机关炮的炮口！虽然口径不大，但在这种距离上，足以将“黑潮号”的上层建筑撕成碎片！
赤裸裸的武力威胁！
“操！准备战斗！”阮文雄眼中凶光爆射，猛地一推船舵，“黑潮号”庞大的船体开始剧烈转向，试图规避可能的炮火射界。甲板上的船员纷纷卧倒或寻找掩体，枪口指向对面。
“琛哥！”陈浩看向林琛，眼中战意熊熊，“打不打？”
林琛眼神冰冷地看着那几门蓄势待发的机关炮和刺目的探照灯。硬拼？ “黑潮号”的火力绝非对方对手，一旦开火，很可能船毁人亡。杨锦荣的人显然有所顾忌，不然直接开火更简单。他们的目的，恐怕还是想获取情报，或者……抓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等等！”阿鬼突然喊道，声音带着一丝惊疑，“琛哥，有情况！天上！高速物体接近！速度……极快！不是飞机！能量读数……是‘清算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漆黑的夜空中，数道暗红色的、如同流星般的光痕，以惊人的速度划破天际，自高空俯冲而下，目标赫然是海面上这两艘正在对峙的船只！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常规飞行器的轰鸣，只有一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空气撕裂声！
“‘探索者号’也探测到了！他们的雷达在疯狂报警！炮口……炮口抬起来了，指向天空！”声呐员急促地报告。
杨锦荣的人反应极快，几乎在“清算者”出现的同时就做出了应对。那几门机关炮立刻放弃了对“黑潮号”的锁定，炮口上扬，火控雷达全力运转。同时，“探索者号”船体上亮起了更多的灯光，几套近防系统（cIwS）的雷达开始旋转，舰桥侧面也打开了导弹发射盖的迹象！
他们显然知道来的是什么，并且准备充分！
“妈的！是那些鬼东西！”阮文雄也看到了天空中那几道不祥的红光，虽然他不懂什么“清算者”，但那种纯粹的、非自然的毁灭气息，让他这个老海狼都感到头皮发麻。“全船！准备应对冲击！不是对付对面那条船了，是天上那些鬼玩意儿！”
林琛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清算者”不仅发现了他们，而且选择了这个双方对峙、注意力分散的绝佳时机发动突袭！是要将他和杨锦荣的人一网打尽？还是纯粹执行清除“异常源力”的指令？
没有时间多想了！
第一批俯冲下来的，是三架体型较小、如同梭镖般的“清算者”高速突击单元。它们无视了“探索者号”的警告射击（炮弹打在它们体表的能量护盾上，只激起一圈圈涟漪），在空中做出不可思议的急转变向，其中两架直扑“探索者号”，另一架则冲着“黑潮号”舰桥而来！猩红的光束从它们前端射出，带着湮灭物质的高温，瞬间在“探索者号”的甲板和上层建筑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并击毁了一门刚刚开火的机关炮！
“探索者号”的近防系统终于开火！密集的弹幕如同金属风暴，在空中编织成死亡之网，成功拦截了数道致命光束，并击中了一架突击单元，将其凌空打爆成一团绚烂而冰冷的能量火球！但另一架突击单元已经突破火力网，狠狠撞在了“探索者号”的船体中段，发生了剧烈爆炸！整艘船猛地一震，火光冲天！
而扑向“黑潮号”的那一架，则被早有准备的林琛和陈浩拦下！
“浩子！”林琛低喝一声，秩序之力瞬间爆发，在舰桥舷窗外形成一道凝实的暗金色光幕！猩红的湮灭光束狠狠撞在光幕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光幕剧烈波动，但勉强撑住！
与此同时，陈浩猛地推开舰桥侧门，如同炮弹般冲了出去！他脚踏甲板，身形如电，迎着那俯冲而至的突击单元，将归墟之力全力灌注于手中特制的分水刺，狠狠向上掷出！
分水刺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精准地命中了突击单元侧面一处装甲接缝！蕴含“沉淀”与“消解”特性的归墟之力疯狂涌入！
那突击单元猛地一僵，体表的暗红色光芒瞬间紊乱，如同短路般闪烁了几下，随即失控地翻滚着，擦着“黑潮号”的桅杆斜斜坠入海中，轰然爆炸，激起巨大的水柱！
“干得漂亮！”阮文雄在舰桥内吼道，但他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因为夜空中，更多、更大的暗影正在浮现——那是三架体型更加庞大、宛如飞翼蝙蝠的“清算者”重型攻击机！它们盘旋在高空，下方悬挂的、散发出毁灭性能量波动的武器端口正在充能，目标显然同时锁定了两艘船只！
“探索者号”虽然受创，但反击极为顽强。数枚便携式防空导弹拖着尾焰升空，直扑高空的重型攻击机。同时，舰桥扩音器里传来了之前那个冷静男声，但这次带着一丝急促和决绝：
“‘黑潮号’！敌我识别代码：‘守望者-7’！暂时停火，共同御敌！重复，暂时停火，共同御敌！”
杨锦荣的人，在“清算者”这个共同敌人面前，选择了暂时合作！
林琛没有丝毫犹豫：“阮船长，配合他们！阿鬼，尝试干扰那些重型机的能量锁定！浩子，准备应对下一波攻击！”
阮文雄啐了一口，但还是对着通讯器吼道：“妈的！知道了！所有火力，对准天上那些红色的王八蛋！”
“黑潮号”上仅有的几挺重机枪和阮文雄私藏的一具老式防空火箭筒也被搬了出来，朝着天空倾泻火力，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起到了干扰作用。
海面上，两艘刚刚还在对峙、差点开火的船只，在从天而降的毁灭威胁下，被迫结成了脆弱的同盟。枪炮声、爆炸声、能量光束的嘶鸣声、钢铁扭曲的呻吟声，打破了南太平洋深夜的寂静。燃烧的火焰映红了海面，坠落的残骸溅起高高的水花。
然而，三架重型“清算者”攻击机的能量充能已经完成。它们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将降下审判的光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琛系统空间内，那沉寂许久的金属箱，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剧烈、前所未有的震颤！一股混乱、宏大、带着无尽悲伤与暴怒的意念，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箱内疯狂冲撞！它似乎被“清算者”的出现，以及这片海域下方隐隐传来的、同源的“归墟”气息彻底刺激到了！
一道微弱的、只有林琛能感知到的、介于“秩序”与“混沌”之间的奇异波动，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逸散出一丝，指向下方深邃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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