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周末重复了一遍江枫的问题,目光垂落在茶杯里浮沉的茶叶上。
足踝处那圈微凉的“束缚”似乎又收紧了些,带着点无声的催促,又像是某种宣告所有权的标记。
“过得还行。”他动了动脚踝,让这恼人的阴影收着力道。
“还是老样子。跟姐姐姐夫住,养了只橘猫,偶尔帮忙处理些网店的事。”
“你也还单着呢,是没找到合适的吗?”江枫眼神跃跃欲试,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单着。”周末点头,说的有些亏心。“没遇到合适的。”
他没提桌下那片‘看不见的朋友’,感觉这大概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存在,如影随形,纠缠共生。这不是甩不脱的麻烦,而是过于黏人的跟屁虫了。相性说不上合适与否,因为就算他拒绝一万次,第一万零一次时,影子的前主人也会不死心地再次主动追上来,在每个故事的开端,换一种攻略方式等待重启相遇。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过木格窗棂,在桌面投下细长的金色条纹,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旋转。隔壁桌传来轻轻的笑声,珠帘后弹琵琶的艺人不知何时换了人,一个长衫的男人四下鞠躬,拉起了俏皮的二胡,吱吱扭扭,像两个拉拉扯扯的小两口在谈情说笑。
隔壁桌品茗的老太跟着摇头晃脑,磕着莫须有的爱情故事。
江枫欲言又止,语气悻悻:“我就说嘛!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被谁套牢。”
他想要再进一步问下谈吗?你看我怎样?但又觉过了那个气氛,再说便有点不合适了。那股子直球劲儿突然卡壳,只能在椅子上不甘心的挪动屁股。
“宅家哪能遇上合适的?你看你,整天跟橘猫、网店打交道,接触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不就单着嘛!”
“哎!不然你跟我混啊!”他忽然一拍大腿,眼睛亮的跟灯泡通了电似的。
呲着大白牙往前凑,叽里呱啦的兴奋说道:“我游戏正好缺个专属测试员,你没事来我工作室——也就是我家坐班,不用朝九晚五,咱们还可以一起通宵打游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没事儿你还可以直接睡那儿。既能帮我找 bug,还能顺便接触点正常‘人类’—— 练习练习怎么谈对象。哈!虽然目前工作室就我一个人,但以后肯定会壮大的!”
“到时候如果贺叔喊我一起出外勤,我是说跑山沟沟里游山玩水啊!咱们还可以一起去冒险,去旅游!你不是喜欢清静吗?我们去的好多地方都挺山清水秀的,还有好吃的。正好符合你的调性,顺便还能给我当‘人形保镖’,免得我被野狗追!我给开双份工资……”
“你又有钱了?”周末抬眼瞥他,是谁做个自制游戏扣扣嗖嗖的,不像个家里有矿的大少爷。他褐色瞳孔里映着光柱中旋转的尘埃,调侃激动的老同桌:“我怕被你叔的‘破烂’堆埋了,也怕你的 bug 气到高血压。更怕到了该发工资时候,你铁公鸡一毛不拔,掏掏兜说没钱。”
“没钱!没钱肉偿啊!”江枫脱口而出,周末还没什么反应,他倒先难得的脸红了一瞬间,但又很快嬉皮笑脸起来,挽起玫红色唐装的袖口,露出结实的手腕,上面还有一点淡淡红痕,是刚才被扣住手腕时留下的。
“嘿,小瞧哥了吧,哥不仅有钱,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你只管躺平享受服务——”
“闭嘴!”周末捂住脸羞耻的低声喝止。玛德,同桌口花花的毛病又犯了。让他想起这家伙高中时也是这副口无遮拦的样子。“公众场合,你注意点个人形象。”
他都感觉妒忌的影子在咬自己脚腕了。湿凉的触感沿着小腿肚向上攀岩,像条不安分的小蛇在布料底下乱钻,摸索着绷紧的肌肉线条,很快爬升到了大腿根。
周末感到被爬过的皮肤神经都在酥麻发颤,他呼吸微沉了一些,忍不住想要蹙眉咬唇。
刚刚那一声闭嘴和喝止的话语,不知是说给哪个胆大妄为地流氓听的,或许两个都有。
他在茶桌下猛地抬手,在肚脐处按住了那作怪玩耍的影子,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可惜非常规的氓流不知疼痛,反而挠了挠他的手心,挨个儿吃冰棍一样吃过五指尖,修剪圆润的指甲有种湿淋淋的错觉。
够了!你个不分场合发桃花癫的傻der!周末抽手给了它一巴掌。影子终于委委屈屈、不情不愿的缩回了地下阴影处,还时不时翘起黑漆漆的一角偷偷瞥他。
江枫被喝止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他没注意到茶桌下趁机欺负周末的怪物,眼底满是得逞的促狭笑意。他故意指向同桌泛红的耳尖,逗弄说:“哇,同桌,你怎么还这么纯情。害羞什么?咱们这叫坦诚相待!高中时你不就习惯了?我们还挤过一张床呢。都老夫老妻的啦~什么没做过……”
他说得太坦荡了,反而令周末耳尖瞬间红透,握着茶杯的手指都收紧了些。
隔壁桌的老太猛喝水,支着耳朵往这边侧头,恨不得眼睛上的老花镜此刻是墨镜,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过来。
周末也想给他一巴掌,但是他文明礼貌的个人素质救了江枫的厚脸皮。
“再说了,肉偿怎么了?会很快乐的哦~”江枫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声音压得更低,他双手撑着茶桌,小辫从一侧肩上滑落,贴着那张立体俊朗的笑脸晃动,铜钱发射的金光和蜜糖色的瞳孔一样亮晶晶的。
“到时候你累的不想起床,我给你端茶倒水、捶背按肩。如果奋战到天亮、出门哥抱着你走。有人催婚哥还给你当挡箭牌,这些服务难道不值钱?”
普普通通的一个熬夜加班改bUG被他讲的,好像是两人做了……爱做的事一样。
周末失语,陷入了贤者时间,这点暧昧的话语已经撩不动他了。他已经看出了江枫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不好接话,只能一味地喝茶。
珠帘后的骚气二胡终于停了无病呻吟,曲调改成了平缓地忧伤。隔壁老太很遗憾,又叫一壶茶和瓜子吃着。
“嘶 ——我擦!什么鬼东西绊我?!” 江枫突然倒吸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这地毯难道长毛了?”
他低头扒拉了一下脚下地毯,什么都没找到,只能挠着头嘟囔:“这茶馆地毯也太怪了,怎么老想撂我一脚。不行,结账时我高低给老板告它一状。”
“也许老板早知道呢。”周末眼神发虚,在江枫‘你嘀咕什么呢’的疑问声中,提高了音量。
“我说,那是地毯看不惯你不正经。你老实点坐好不就行了。”
“这叫什么不正经!同桌,你说话好伤人心啊,难道没看出来我在撩你吗?”
“……大可不必。”
“为什么呀~同桌~”江枫拖着尾音,在椅子上伤心的蛄蛹,身体扭来扭去活像只没讨到糖的大型犬,“我可特别吃你这款!就那种‘别靠近我,靠近了你也抓不住’的劲儿,特勾人!你怎么就不心动嘛?”
“你想多了。”周末飞快捂住耳朵,指尖都在发麻——这撒娇声比皇城根儿遛鸟的老大爷哼的小调还磨人,又嗲又赖,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吗?”江枫歪了歪头,忽然刷地凑近,眉压眼睛,神色意味深长的压低声音:“那刚才,我差点摔倒的时候,你真没动?”
他的目光落在周末脸上,试图捕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地毯不平。”周末面色稳如老狗,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区区小场面,跟他小时候犯错,老姐周雪审他的压迫感没法比。
“哦——”江枫拖长了音,笑嘻嘻地往后一靠,又立刻往前凑了凑,委屈巴巴地强调:“可是——那是两次,两次唉~同桌!两次都差点摔了!你都一点也不心疼吗?”
“你对我真的好敷衍啊~连个像样的解释都不肯给我。”他鼓着腮帮子,贱兮兮地用指尖戳了戳桌面,那缕小辫随着动作轻轻晃,打滴溜儿的铜钱忽闪着反光。
“行吧,你说不平就不平。谁让我就喜欢你呢。”他垮了垮肩膀,又很快扬起脸,眼底的委屈瞬间变成得逞的笑意。
江枫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不过这茶馆的点心是真不错。虽然上面的粘嗒嗒的糖霜我不喜欢,但是……我就要吃。爱吃多吃!”
周末:“……”你小子最好说的是桂花糕。
隔壁老太心满意足的放下了茶盏,撸下了一个金戒箍抛到台上。好活儿,当赏。珠帘后的二胡先生忙不迭地起身道谢,茶馆里起哄的鼓掌声一时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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