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日子,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中,缓慢地流淌。振宇的伤势在草药的调理和孙阳的悉心照料下,渐渐有了起色,虽然离痊愈还早,但至少能下地缓慢行走了。小雨依旧昏迷,但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只是在沉睡。刘胖子则彻底发挥了他“生存专家”的本色,把老宅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用陷阱捉到了几只野兔,改善了伙食。表面上,他们似乎真的过上了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种安宁是暂时的,是偷来的。骊山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这天下午,孙阳决定冒险去一趟几十里外的镇子。他们带来的食物和药品已经所剩无几,尤其是振宇需要的消炎药和纱布必须补充。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了解外界的动向。彻底与世隔绝意味着盲目,而盲目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是致命的。
他仔细乔装了一番,戴上帽子和口罩,骑上老宅后院那辆破旧但还能用的摩托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向镇子驶去。山风扑面,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几家店铺。孙阳尽量低调,分头在几家小药店和杂货店购买了必需品。他刻意避免与人多交谈,但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音。
起初,一切如常。人们谈论着家长里短,物价涨跌。关于骊山的新闻,似乎已经成了过去式,只在茶馆收音机里偶尔听到几句后续报道,依旧是“地质灾害善后工作有序进行,失踪人员搜救仍在继续,但希望渺茫”之类的官方辞令。
就在孙阳买完东西,准备离开时,他无意中听到了街角两个老渔民模样的男人的对话。他们的方言很重,但几个关键词像针一样刺入了孙阳的耳膜。
“……东边……陈家岙……捞起来……”
“啥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那场大风过后嘛……飘过来的……”
“活的死的?”
“还有口气……是个胖子……伤得不轻……”
“人呢?”
“抬回去救了两天,后来……后来好像被什么人接走了……”
“接走了?啥人?”
“不晓得,开着小车,神神秘秘的……”
孙阳的心跳骤然加速!胖子?上个月大风后?东边海岸?被接走?
时间、地点、体貌特征……都对得上!难道……难道刘胖子真的没死?他在暗河断后,启动闸门后,竟然奇迹般地被冲出了地下,漂流到了东海沿岸,还被渔民救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冲击感,瞬间席卷了孙阳。他几乎要冲过去抓住那两人问个清楚。但他强行克制住了。他不能暴露自己。他稳住心神,假装系鞋带,又仔细听了一会儿。
但那两个渔民已经转换了话题,开始抱怨鱼价。孙阳不敢久留,提着买好的东西,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摩托车。他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回程的路上,孙阳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希望像野火一样燃烧起来。如果刘胖子还活着……那真是天大的幸事!那个贪财却重义气的发小,那个在绝境中一次次用他的歪点子化解危机的胖子,竟然真的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但紧接着,冰冷的疑虑如同冰水浇下。被什么人接走了?神神秘秘的小车?是官方的人?还是……黑鳞社?或者,是其他未知的势力?刘胖子获救是福是祸?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安全的,还是陷入了新的囚笼?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也太危险了。它像一盏在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却照出了前方更加迷雾重重的道路。
孙阳一路疾驰回到老宅,甚至顾不上卸下东西,就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振宇和刘胖子(此处的刘胖子是队伍里的刘策,与传闻中获救的“刘胖子”并非同一人,此处需注意区分,为避免混淆,我们称队伍里的刘胖子为刘策)。
刘策(队伍里的刘胖子)一听就跳了起来,胖脸上满是激动:“啥?胖爷我……不是,是那个胖子!可能还活着?在东海边被捞起来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阳仔!咱们得去救他啊!”
振宇靠在床头,眉头紧锁,显得冷静得多:“消息可靠吗?只是渔民闲聊,万一听错了,或者重名呢?就算是真的,接走他的是什么人?如果是陷阱呢?” 他经历过太多阴谋背叛,本能地保持警惕。
孙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消息来源很模糊,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振宇哥的担心有道理,这很可能是个诱饵。我们现在自身难保,贸然行动太危险。”
“那……那万一他真的还活着,等着咱们去救呢?”刘策急道,他和那个生死未卜的“刘胖子”虽然同名,但一路并肩作战,早已有了战友之情。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孙阳沉声道,“必须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伪,以及接走‘胖子’的那些人的身份。但我们不能亲自去查,目标太大。”
一个计划在孙阳脑中迅速形成。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或许可以信任、并且有能力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打探消息的人——韩亮离开前留下的那个单向联络方式指向的、远在南方某城的、精通信息处理的老朋友。
风险极大。任何对外联系都可能暴露他们的位置。但刘胖子(另一个)可能生还的消息,像一根刺,扎在他们心头,让他们无法安心隐匿。
是继续龟缩在这看似安全的巢穴里,祈祷危机自行消散?还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抓住这丝微弱的、关于同伴生还的希望?
夜色渐深,老宅里,三人围坐在昏黄的油灯下,面临着又一个艰难的抉择。窗外的山风呼啸着,仿佛在催促他们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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