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凝固的尸蜡,死死包裹着望海咀渔村。屋外,能见度不足十米,连近在咫尺的海浪声都变得沉闷、扭曲,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屋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韩亮罗盘碎片的异常反应和小雅那指向西北的、源自血脉的模糊“呼唤”,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雾……不对劲。”韩亮走到窗边,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太静了,连海鸟的声音都听不到。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开了。”
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浓雾弥漫开来。这不是物理上的威胁,而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窒息感,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某种庞大的意志所笼罩、所审视。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孙阳果断地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对方可能已经锁定我们了。在雾散之前,这里不再安全。”
“去哪儿?”刘胖子有些焦虑地搓着手,“这鬼天气,船都出不了海。陆路?这村子就一条破路通出去,要是被人堵住……”
“去找白璃。”孙阳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韩亮身上,“她是唯一真正了解地脉之力和守陵者秘密的人。如果‘龙焱项目’真的与某种超越常规的力量有关,甚至可能与徐福的源头牵扯更深,那么她的知识和传承,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倚仗的、与之对抗的‘本土’力量。而且,她或许能解释小雅身上的感应,以及你的罗盘为何会对那种‘虚空注视’产生排斥。”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是一怔。白璃,那个神秘、强大且对闯入者抱有深深敌意的守陵者首领。上次骊山分别时,她虽然出手相助,但态度依旧疏离甚至冷漠。她会再次接纳他们吗?更何况,如何找到她?她隐居的秦岭深处,本就是人迹罕至、危机四伏之地。
“秦岭那么大,上哪儿找她去?”刘胖子咧了咧嘴,“难不成要胖爷我对着大山喊‘白璃姑娘,出来一见’?怕不是先喊出来一群野狼。”
“我们有这个。”韩亮走回桌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片闪烁着幽光的罗盘碎片。那碎片在他指尖微微震颤,仿佛活物。“这罗盘能感应地脉异常。白璃身为守陵者,她的存在本身就会对特定区域的地脉产生影响,尤其是在她的‘圣地’附近。只要进入大致区域,罗盘或许能指引方向。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小雅:“守陵者的力量与长生术同源而异途。小雅的身体被长生技术治愈,或许……她也能模糊地感应到同源力量的聚集地?那种‘呼唤’,未必只来自西北。”
小雅闻言,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许久,她缓缓睁开眼,带着一丝不确定:“好像……是的。除了西北方向那个很遥远、很悲伤的‘呼唤’,在……那个方向,”她指向西南偏西的内陆方向,“似乎也有一种很微弱、但很……温暖平静的感觉,像……像月光下的深潭。”这个方向,大致指向了横亘中国中部的秦岭山脉。
两条线索,韩亮的罗盘和小雅的感应,竟然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秦岭!
“事不宜迟。”李教授当机立断,“我们必须立刻动身。这浓雾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一旦散去,对方很可能就会行动。林夏,你能想办法干扰周边的监控和通讯吗?为我们争取时间。”
“我试试!”林夏立刻坐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这雾本身就有很强的信号干扰作用,我可以利用这点,制造一些虚假的信号源和出行记录,迷惑他们。但时间不会太长。”
简单的准备后,一行人趁着能见度极低的大雾,悄然离开了那栋悬崖边的老屋。他们没有走唯一的公路,而是在韩亮的带领下,沿着崎岖陡峭的海岸线小路,向内陆方向跋涉。浓雾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但也让前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脚下的碎石不断滑落,掉进下方看不见的、咆哮的海浪中。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人心惊胆战。那浓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们身边流动、缠绕,时而稀薄,露出下方狰狞的礁石和咆哮的大海,时而又浓稠得化不开,将整个世界压缩成一片令人绝望的乳白色。寂静中,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以及远处那被扭曲了的、永恒的海浪低语。
几个小时后,当他们终于艰难地爬上一处高地,暂时摆脱了海岸线的峭壁,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下方的山谷依旧被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笼罩,但那雾气的边缘,在微弱的天光下,竟然隐隐泛着一种极淡、极不祥的……幽绿色。仿佛有巨大的、无形的生物,正在那雾中缓缓呼吸。而更远处,通往内陆的方向,天地相接之处,乌云密布,雷光隐现,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酝酿。他们的逃亡之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超自然的诡异与不祥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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