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栋被带进了公安局,但案件进展并不顺利。这个在“大院子弟”圈子里混迹多年的边缘人物,似乎早有准备,面对审讯滴水不漏。他承认与小当的恋爱关系,甚至承认发生过两性关系,却一口咬定是“自由恋爱中的正常行为”,对小当指控的“意图轮奸”全盘否认。
“公安同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是前些年动不动就‘流氓罪’的时候了。”周国栋在第三次审讯时,甚至带着几分挑衅,“我和贾当是正常处对象,分手了她不甘心,编故事诬告我。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周国栋在圈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能干那种下三滥的事?”
讯问室外,赵队长和李成钢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那个油滑的年轻人。
“这小子,背后有人教。”赵队长点燃一支烟,“说话条理清晰,避重就轻,知道法律的变化。1979年,刑法刚通过实施,确实和以前运动时期的办案思路不一样了。”
李成钢点头:“他知道现在定罪需要证据,而小当的指控缺乏直接物证。如果没有新线索,恐怕……”
“不会。”赵队长掐灭烟头,“这种人,做过的事不止一件。我们扩大调查范围,总能找到突破口。”
刑警队开始对周国栋的社会关系进行深入排查。小陈和小王走访了周国栋常去的“青年之家”活动站、东单附近的台球厅、王府井的冷饮店。渐渐勾勒出这个“大院子弟圈外圈”人物的活动轨迹。
“赵队,有个发现。”三天后的上午,小陈带回一个重要线索,“我们找到周国栋的一个‘朋友’,也是个干部子弟,但家里最近失势了。他私下透露,周国栋确实经常干拉皮条的事,专门物色那些想攀高枝的漂亮姑娘,介绍给圈子里真正有背景的人。”
“有具体事例吗?”
“有,但受害人都不愿作证。”小陈无奈道,“那些姑娘要么觉得丢人,要么得了好处封口。不过有个人提到,去年夏天,周国栋曾把一个女知青灌醉,送给了某位领导的儿子。后来那女知青精神失常,被送回原籍了。”
李成钢听得心头沉重:“那个女知青现在能找到吗?”
“我查了,是延安插队的,送回老家后嫁人了。家里人不愿再提这事,怕影响她现在的家庭。”
线索又断了。
但转机往往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周五下午,李成钢正在分局整理材料,肖建勋打来电话,语气有些急切:“成钢,你快回所里一趟!有人来提供周国栋案的线索!”
李成钢立即骑车赶回交道口派出所。接待室里,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眼镜,文质彬彬,但眼神闪烁不定。
肖建勋介绍:“这位是陈同志,他说有关于周国栋的情况要反映。”
陈同志站起身,和李成钢握了握手,手心里全是汗:“李同志,我……我想反映一些情况,但希望……希望你们能保密。”
“我们一定会保护证人的隐私和安全。”李成钢请他坐下,“陈同志,您慢慢说。”
陈同志深吸一口气:“我认识周国栋。准确说,是通过朋友认识的。他……他确实干着拉皮条的勾当。”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他在区文化局工作,有个爱好文学的表妹,去年高中毕业没工作,一心想进文化单位。周国栋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主动找上门,说可以帮忙“牵线搭桥”。
“他说认识文化系统的领导子弟,吃顿饭就能办事。”陈同志声音发颤,“我表妹信了,去了。后来……后来确实进了区图书馆当临时工,但代价是……”他说不下去,摘下眼镜擦了擦。
“您表妹现在……”
“她什么都不肯说,但整个人变了,以前活泼开朗,现在沉默寡言,晚上经常做噩梦。”陈同志重新戴上眼镜,“我本来不想管,但前两天听说周国栋被抓了,还牵扯到更恶劣的事……我觉得,我不能再沉默了。”
“您能具体说说,周国栋都介绍了哪些人?”
陈同志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出几个名字和模糊的单位。李成钢一一记下,心里越来越沉——这些名字背后,确实有些能量。
“还有一件事……”陈同志压低声音,“周国栋有个黑皮笔记本,上面记着他‘介绍’过的姑娘,还有那些人的‘喜好’和‘报酬’。他有一次喝多了炫耀,说那是他的‘护身符’。”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如果真有这个笔记本,就是铁证!
送走陈同志后,李成钢立即向赵队长汇报。赵队长眼睛一亮:“笔记本!一定要找到!小陈、小王,你们马上去周国栋常去的地方搜查,重点是他在红庙长期居住的房间!”
但周国栋似乎早有防备。刑警队搜查了他在红庙招待所的房间,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本《青年诗选》,一无所获。他父亲住的锅炉房值班室也搜过了,同样没有发现。
笔记本在哪?案件再次陷入僵局。但李成钢没有放弃,他反复研究周国栋的社会关系图,突然想到一个人——小当提到的,那个戴眼镜的“陈哥”。
如果陈哥是圈内人,他会不会知道更多?甚至,他会不会也是参与者之一?
“赵队,我想再去见见小当,让她仔细回忆‘陈哥’的细节。”李成钢提议。
赵队长同意了。星期天下午,李成钢和简宁再次来到贾家。经过几天的休养,小当情绪稳定了一些,但眼神依然空洞。
“小当,你再想想,那个‘陈哥’还有什么特征?说话口音?习惯动作?穿什么衣服?”李成钢耐心引导。
小当努力回忆:“他……他戴金丝眼镜,左手戴表,但不是常见的上海牌,表盘是黑色的……他抽烟用烟嘴,象牙的那种……说话时喜欢用手指敲桌子……”
突然,她想起什么:“对了!他接又一次喝醉了,说了一句‘我在局里’,大大小小也是个干部!我当时迷迷糊糊,但现在想想……他可能是哪个局的干部!”
这个线索太关键了!戴金丝眼镜,用象牙烟嘴,左手戴黑色表盘的手表,在“局里”工作——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李成钢立即返回分局,通过人事部门查询。符合条件的年轻干部不多,很快锁定了几个人。经过照片辨认,小当指认出了其中一个——陈向阳,区计委的年轻干部,父亲是市里某局领导。
“赵队,找到‘陈哥’了!”李成钢兴奋地汇报。
但赵队长却皱起眉头:“陈向阳……我知道这个人。他父亲去年刚提的副局长,在区里很有些影响力。”
“那我们还查吗?”
“查!为什么不查?”赵队长眼神坚定,“但方法要变。这种干部子弟,直接传唤不合适,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换个思路。”
赵队长的办法很巧妙:以调查周国栋“招摇撞骗”案为由,“顺便”询问与周国栋有来往的人。这样既不直接针对陈向阳,又能正大光明地接触他。
周一上午,李成钢和小陈来到区计委。陈向阳正在办公室看文件,见到两名公安民警,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
“陈向阳同志,我们是东城分局的,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李成钢出示证件,“您认识周国栋吗?”
陈向阳推了推眼镜:“认识,但不熟。在一些场合见过几次。”
“能具体说说是什么场合吗?”
“就是些年轻人聚会,吃饭、聊天。”陈向阳语气平淡,“我和他不算朋友,就是点头之交。”
“那您认识一个叫贾当的女同志吗?”
陈向阳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认识。”
李成钢注意到,陈向阳的左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块黑色表盘的手表,桌上放着一个象牙烟嘴。特征完全吻合。
“上周二晚上,您在哪里?”
“在家看书。”陈向阳回答很快,“我每天晚上都在家学习,准备考夜大。”
“有人能证明吗?”
“我妻子可以证明。”陈向阳有些不悦,“公安同志,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和周国栋不熟,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赵队,陈向阳这边,常规询问看来是没用了。他很有戒备,也清楚自己家里的分量。”李成钢向赵队长汇报后,眉头紧锁,“硬碰硬容易打草惊蛇,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阻力。”
赵队长深吸一口烟,在烟雾中思索着。“得找个能压得住阵脚,又能让他觉得是‘自己人’来说话的……你市局不是有同学吗?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路子。”
这句话提醒了李成钢。他立刻想到了在市局工作的老同学钟磊。两人是公安学校同期,关系很铁。钟磊是真正根正苗红的大院出身,父亲地位不低,他本人能力强,作风硬朗,现在市局一个重要部门当了处长,专门经手一些复杂或敏感的案件。更重要的是,钟磊在他们那个圈子出了名的路子野,下手黑。
李成钢拨通了钟磊办公室的电话。寒暄几句后,他简要说明了周国栋案的困境,特别是陈向阳这个可能的知情者兼参与者,因其家庭背景难以突破。
电话那头的钟磊听完,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吟了一下,问道:“成钢,你刚才说,那个周国栋,是专门给一些有背景的子弟拉皮条、物色姑娘的?”
“对,我们初步调查是这样,也有证人提到他有个记录这些勾当的黑皮本子,但没找到。”
钟磊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巧了。我手里正好也有两个案子在并着查,都是涉及一伙人,冒充高干子弟或者利用真实身份,以帮人调动工作、解决回城、上学等名义,骗财骗色,受害者有好几个,性质恶劣。我们摸排了一段时间,感觉这帮人组织比较松散,但背后似乎有更深的影子。你提到的这个周国栋……他的活动时间、手法,还有他接触的那些人,跟我这边掌握的有些特征能对上。”
李成钢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周国栋可能跟你查的那伙人有交集?”
“不确定,但很有可能属于外围或者提供‘资源’的环节。”钟磊果断地说,“这样,你把那个陈向阳的信息给我,我以市局并案调查的名义,请他过来‘聊聊’。一来,我这边的案子层级更高,涉及面更广,他父亲那边也说不出什么;二来,我可以借此核实他是否与我调查的骗局有关联;三来,正好帮你敲开他的嘴,问问周国栋和那个笔记本的事。一举三得。”
“太好了!磊子,这可帮大忙了!”李成钢喜出望外。
“别客气,都是为了工作。”钟磊顿了顿,“不过成钢,你要有心理准备。根据我的经验,周国栋这种‘边缘人’,很可能只是真正权贵外围跑腿办事、甚至随时可以丢弃的‘白手套’。我的目标是揪出后面的大鱼。如果证实他和我查的不是一伙,或者只是小鱼小虾,你那边该办就办,我这边继续深挖。”
“明白!”第二天,陈向阳被“请”到了市局一间气氛严肃的办公室。他起初有些忐忑,但努力维持着镇定。直到看见主位上穿着笔挺警服、目光锐利的钟磊,以及感受到这里与分局截然不同的凝重氛围时,他的眼神才真正慌乱起来。
钟磊没有绕弯子,亮明身份后,直接抛出了几个名字和案件细节——都是他正在调查的骗财骗色案中的关键点,其中一些人物和行事风格,与陈向阳、周国栋的圈子若有若无地重叠。
“陈向阳同志,”钟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今天请你来,是协助调查市局督办的一系列重大案件。我们注意到,你,以及你认识的那个周国栋,活动轨迹和人际关系,与这些案件存在交叉。现在请你如实说明,你与周国栋的具体交往,参与过哪些事情,尤其是,是否涉及以介绍工作、帮忙办事为名,侵害女青年的行为?”
陈向阳脸色发白,作为圈子里的人他是听说过钟磊的事迹,知道这位当年为了救被黄毛抓了的父亲,半夜偷偷敲倒了一屋黄毛救走他父亲。也知道钟磊父亲战争年代给大领导当机要秘书,现在经常去海里陪大领导打桥牌,他想着依靠父亲的能量在钟磊面前是不够看的。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扯上市局,而且是“一系列重大案件”。他试图辩解自己只是普通交往,对周国栋的具体勾当不知情。
钟磊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不知情?那你怎么解释,上周二晚上,你会出现在周国栋企图侵害女青年贾当的现场?我们的人已经掌握了初步情况。你现在每说一句谎,都是在把你自己的问题,往更严重的性质上推。”
他身体前倾,盯着陈向阳:“我跟你透个底。周国栋这种小角色,我们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背后是什么人,干了多少脏事,我们正在查。你现在坐在这里,是你最后的机会。是把自己和家里彻底拖进这个泥潭,还是认清形势,把你知道的关于周国栋——特别是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记录藏在哪里——彻底交代清楚,争取个主动?”
钟磊进一步施加压力:“两条路。一条,顽抗,等我们查清楚,你作为知情人甚至可能参与者,从严处理,发配边疆劳改也不是不可能。另一条,配合调查,指认周国栋的犯罪证据和同伙。那么,你的问题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作为作风问题、认识错误来处理,你父亲那边也好说话。为了一个周国栋那样的小喽啰,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累及家庭,值吗?”
“领导发话”、“一系列案件”、“泥潭”、“小喽啰”……这些词像重锤一样敲在陈向阳心上。他原本以为只是周国栋个人的风流案,自己凭借家世可以撇清,没想到竟然卷入了市局督办的大案,周国栋在真正的权力眼中竟然只是个随时可弃的“小角色”。巨大的恐惧和权衡之下,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我说……我都说……”陈向阳颓然瘫倒,“周国栋……他有个黑皮笔记本……藏在他父亲烧锅炉的煤堆最里面,用油布包着……他干的那些事,上面都有记录……那晚我是去了,但看情况不对,半路就走了,真的……”
他还交代了几个与周国栋来往密切、同样有不良行为的人名,但坚称不知道钟磊所说的那些骗财骗色的“大案”。
获取了这一关键情报,李成钢和赵队长立刻行动。当晚,刑警队在锅炉房的煤堆深处,找到了那个油布包裹的黑皮笔记本。里面记录的肮脏交易触目惊心,证实了周国栋多次组织介绍女青年进行不法性交易的行为。
铁证如山!周国栋在笔记本面前彻底崩溃,供出了包括陈向阳在内的几名同伙及“客人”。
事后,李成钢特意打电话感谢钟磊。钟磊在电话那头说:“成钢,你那案子算是破了,周国栋这帮人该办就办。不过我这边比对过了,他们虽然也是拉皮条、祸害姑娘,但和我查的那伙以骗为主、组织更严密、目标更明确的还不是一码事。周国栋说白了,就是依附在权贵圈子外围,靠着给‘公子哥儿’们找乐子混点残羹冷炙的跟班,层次低多了。 我这边还得继续深挖,那才是真正的大鱼。”
《四合院之小片警的生活》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墨坛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墨坛书屋!
喜欢四合院之小片警的生活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四合院之小片警的生活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