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浮生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祭坛最高处时,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刹那间,整座阳神广场地面、墙壁乃至穹顶之上镌刻的无数金乌图腾,如同从万古沉眠中同时苏醒!赤金色的火焰纹路从那些图腾中蔓延而出,顺着光滑如镜的地砖飞速游走,在炽烈的阳光下流转不息,宛如拥有生命的熔岩河流,散发出古老而灼热的神性。与此同时,一股浩瀚、威严、如同神山压顶般的神武境威压,如同无形的滔天巨浪,以祭坛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让广场上数千名等待着考核、或兴奋或紧张的修士们,下意识地齐齐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位身着绣有暗金日轮纹路黑袍的殿主,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独特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规则很简单。点燃六柱,可入外殿,享客卿供奉。”他顿了顿,视线似乎有意无意地、精准地掠过了人群中那个红发张扬的身影——焱弘,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若能点燃九柱,则可直入内殿核心修行,更有资格……”他刻意放慢语速,确保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竞争我阳神殿下一任‘神子’之位!”
“神子?!”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倒吸冷气声,随即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神子之位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个人,哪怕是刚踏入修行界不久的新人,都心知肚明——那不仅仅是无上的荣耀,更是阳神殿未来掌权者的预选,意味着能得到传说中阳神尊的亲授秘法,享用最顶级的修炼资源,甚至……有渺茫的机会,继承那枚据说能让人脱胎换骨、直通大道的“九阳圣果”!那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万世气运的至高机缘!
前三十名被唱到名字的考核者依次上前测试,有人紧张得手心冒汗,有人故作镇定。当他们的手掌贴上冰冷的柱身,灌注火系灵力时,柱内封印的金乌精魄便会发出或高亢或低沉的鸣叫,柱身随之亮起相应高度的光芒。然而,结果大多不尽如人意,鸣叫声此起彼伏,柱身上的光芒却大多只能攀升到三四根光柱的高度,便后继乏力,黯然熄灭,留下一张张或失望或颓然的面孔。直到第三十一名测试者沮丧地退下,数千人的庞大队伍中,竟仅有四人勉强达到了点亮六柱的最低门槛,被等候在一旁的外殿执事面无表情地引着,退到广场西侧那片划定的区域。这四人脸上虽然难掩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如释重负与庆幸,毕竟,能成为阳神殿外殿客卿,对绝大多数散修和小势力出身的人来说,已是鲤鱼跃龙门。
当赤袍长老用洪亮的声音唱名到“焱天宫,焱弘”时,那红发男子周身已然燃起了熊熊圣焱,火焰色泽纯正,温度惊人,将周围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一朵由精纯圣焱凝成的赤红莲台凭空浮现,托着他那傲然的身躯,缓缓飘落在第一根巨大的阳神柱前。他姿态从容,甚至带着几分表演般的优雅,指尖轻点,圣焱莲花的光芒便与赤金柱身流淌的光芒交相辉映,流光溢彩,引得观礼台上和人群中不少年轻女修发出了低低的惊叹与倾慕之声。
“你当真觉得…那陈三炮,会比他强?”就在焱弘开始专注测试,广场上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间隙,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等候区的陈三炮,忽然微微侧头,用那伪装过的沙哑嗓音,问向身旁不远处神色复杂的洛熙。此时他们正站在人群边缘,斗笠投下的阴影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洛熙显然没料到这个口出狂言的怪人会在此时问这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月白色裙裾的边缘,声音低如蚊蚋,带着浓浓的自嘲与无奈:“父亲…父亲他逼我嫁给他,不过是因为我焱天宫近年来势渐微,在外强敌环伺,在内青黄不接,急需借阳神殿这棵参天大树庇护,才能在中州勉强立足罢了。”她说着,抬眼望向场中那个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连点亮第二根、第三根阳神柱的耀眼身影,美眸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厌恶,“可若有得选择…若…若那传闻中的陈三炮,肯接纳,我宁可叛出宗门,浪迹天涯,也绝不愿与这种人共度余生。”
“贱人——!!!”
焱弘那饱含着狂暴怒意与羞愤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恰好在他第七根阳神柱被点燃、发出震耳欲聋轰鸣的同时!他显然是凭借超凡的灵觉,捕捉到了洛熙那虽低却带着决绝恨意的话语!瞬间,他周身原本纯正炽烈的金色圣焱,骤然转变为一种暴戾、危险的血红色!就连那第九根正被艰难点燃、光芒大放的阳神柱,燃起的冲天金焰之中,竟然也诡异地掺杂进了缕缕刺目的红芒!柱内封印的金乌精魄发出的鸣叫声,也随之变得尖锐而凄厉,仿佛承受着某种痛苦!
“轰——!!!”
第九根,也是最后一根阳神柱,终究还是被他那混合着愤怒与血色圣焱的狂暴力量,彻底点亮!一道粗壮无比的赤金光柱,裹挟着丝丝不祥的血色,悍然直冲云霄,其光芒之盛,竟仿佛真的与天际高悬的九轮炎阳虚影短暂地融为了一体!九柱通天,金乌齐鸣的宏大异象出现的刹那,整个阳神广场先是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喝彩!这是今日,不,是近几十年来开山大典上出现的第一个九柱全亮的绝世天才!
祭坛高台上,一直静观其变的阳浮生终于抚掌起身,他紫金色的瞳孔中映照着那九道通天光柱,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许:“好!好!好一个圣焱之体!竟能在愤怒中引动血脉深处的潜力,令圣焱产生异变!焱弘,”他声音洪亮,带着招揽之意,“你可愿入本座门下,做我的亲传弟子?”
一时间,满场皆是艳羡、嫉妒、敬畏交织的复杂目光,尽数聚焦在那道被血色圣焱环绕的傲然身影上。然而,焱弘却仿佛没有听到殿主那充满诱惑的招揽,他甚至没有看向高台上的阳浮生。他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杀意的眼睛,穿过欢呼的人群,死死锁定了角落里那个戴着斗笠、与洛熙站得颇近的黑色身影。掌心翻腾的血色圣焱猛地凝成一只狰狞的利爪虚影,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广场:
“等我成为神子…第一个,就捏死你这不知死活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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