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关过后,剩下的两百名孩童被引领至外门后山一处更为清幽、也被阵法笼罩的区域。
此地与甲组综合试炼场相邻,但布置的项目却大相径庭,更侧重于对凡人孩童毅力、心性、基础悟性的考察。
秦望亲自坐镇观测亭,柳云逸亦偶尔以神识扫过,关注着这批宗门未来的根基。甲组选拔的是即战力,而乙组,则是挖掘真正的璞玉,需要更多的耐心与细致的观察。
试炼第一项:长途跋涉。
孩童们被要求在不提供任何食物和饮水的情况下,沿着一条蜿蜒二十里的山间小路行走,限时三个时辰。
这条路并非坦途,有陡坡,有荆棘丛,有需要涉水而过的浅滩。此关不考验速度,只考察耐力与坚持。
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起初,孩子们还带着些许新奇,叽叽喳喳。
但没过多久,疲惫和饥渴便开始侵袭。一些出身富足、娇生惯养的孩子最先坚持不住,或哭闹着不肯前行,或瘫坐在地,被随行的执事记录在案后带离。
那个名叫林河的水木双灵根男孩,始终走在队伍的中前部。
他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干裂,脚步也越来越沉重,但他没有抱怨,没有停歇,只是抿着嘴,目光望着前方,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在经过一处浅滩时,他甚至主动伸手拉了一把差点滑倒的同伴。
当路过一处树林时,秦望敏锐地察觉到,林河周身那异于常人的木属性亲和力似乎自发地运转起来。
树林中微弱的灵气丝丝缕缕地融入他体内,虽不能补充灵力,却仿佛滋润了他疲惫的身体,让他的眼神重新明亮了几分,脚步也坚定了不少。
“天生亲木,能自发汲取木灵之气缓解疲乏……此子果然不凡。”秦望暗暗点头。
而那个冰系异灵根的女孩白芷,表现则更为奇特。
她独自一人走在队伍靠后的位置,小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周围的疲惫与抱怨都与她无关。
她的脚步不算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的距离都仿佛丈量过一般。
山间的寒气似乎对她毫无影响,甚至当她走过一片背阴的、残留着晨露的草丛时,那些露珠竟隐隐有凝结成霜花的趋势。她的眼神始终清冷而专注,只看着脚下的路,那份远超年龄的沉静与坚韧,令人侧目。
试炼第二项是观图悟意。
通过第一关的孩童被带至几面巨大的石壁前。石壁上并非刻着功法,而是各种蕴含自然道韵的简单图案。
流动的云纹、起伏的水波、扎根岩石的孤松、星罗棋布的夜空……要求他们观摩一炷香时间,然后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此关考察的是悟性基础与想象力。
大部分孩童只能说出“云在飘”、“水在流”之类的直观描述。
林河站在一幅描绘“春雨润物”的图案前,看得入了神。
一炷香后,他轻声道:“我看到雨水落进泥土里,种子在喝水,草根在舒展……它们很欢喜。”他的描述带着一种独特的生机与感知力,仿佛能与草木共情。
而当白芷站在一幅“雪落千山”的图案前时,她久久沉默。
直到执事催促,她才抬起清冷的眸子,说道:“安静。覆盖一切。旧的被埋葬,新的在下面等待。”
白芷言语简短,却透着一股洞悉本质的冷冽与深邃,与她冰灵根的特性隐隐相合。
试炼第三项是静心之境。
孩童们被引入一个布置了温和幻阵的静室。阵法会引动他们内心最单纯的情绪。
或是对黑暗的恐惧、或是对孤独的抗拒、或是对美食玩具的渴望等等。他们只需在其中静坐半个时辰,保持心神大致平稳即可。
此关考察的是心性纯粹与定力。
静室内,很快便响起了各种声音。有孩子因“看到”怪兽而吓得大哭,有孩子因“闻到”香气而躁动不安,有孩子因“独处”而惶恐呼唤父母。
林河盘坐在那里,初时也有些紧张,但他很快闭上眼睛,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之前那“春雨润物”的图案,想象着自己是一株被雨水滋润的小草,内心的不安渐渐被那种生长的喜悦所替代,呼吸变得平稳。
白芷的表现则更为极端。她进入静室后,便直接闭上了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隔绝。
幻境中出现的冰雪世界非但没有让她恐惧,反而让她有种如鱼得水般的自在。
当幻境试图勾起她对温暖、对食物的渴望时,她只是微微蹙眉,便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力将那些杂念“冻结”、“摒除”,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
秦望的神识细致地扫过每一个孩童。
除了林河与白芷,他也注意到几个在其他方面表现亮眼的孩子:一个在长途跋涉中明明体力不支,却凭借一股狠劲爬完全程的倔强男孩;一个在观图时对星辰轨迹莫名感兴趣的沉默少女。
所有试炼项目结束,外门执事们开始紧张地核算每个孩童在测灵、长途跋涉、观图悟意、静心之境四个环节的综合表现分数。
观测亭内,秦望将一枚记录着初步评价的玉简递给柳云逸。
“师姐,这是我对其中几名表现突出孩童的观察记录。林河,水木双灵根,木属性亲和异禀,心性温和坚韧,悟性灵动;白芷,冰系异灵根,心性沉静冷冽,意志坚定,悟性直指本质。此二人,当为重点关注对象。”
柳云逸神识扫过玉简,清冷的脸上看不出波澜,只是微微颔首:“可。依规裁定最终名单吧。”
很快,巨大的榜单在外门广场竖起。
上面记录着乙组选拔最终结果。
外门记名弟子共计三十六名,选取综合表现最优者。林河、白芷赫然在列,且排名极为靠前。其余入选者,也都是在心性、毅力或悟性某一方面乃至多方面表现突出的孩童。
杂役弟子七十二名,选取表现尚可、拥有修行资质且有一定培养潜力的孩童。其中包括那个凭借狠劲完成长途跋涉的男孩,和对星辰感兴趣的少女等。
剩余近百名孩童全部,他们虽拥有修行资质,但在心性、毅力等方面表现不足,遗憾落选。场下顿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哭声与叹息。
名单公布,几家欢喜几家愁。入选的孩童及其家人喜极而泣,落选者则黯然神伤。
秦望望着那三十六名即将成为外门记名弟子的孩童,目光尤其在林河与白芷身上停留片刻。
他知道,这并非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将这些璞玉雕琢成器,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道途,将是他这位教习长老未来重要的职责之一。
乙组选拔,至此尘埃落定。天衍宗外门,迎来了一百零八张崭新的面孔。
未来的宗门画卷上,将或多或少,留下他们今日描绘下的第一笔色彩。
而秦望,也将在培养这些性格各异、天赋不同的幼苗过程中,迎来新的实践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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