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壁防线,核心堡垒的一间静室内。
秦望缓缓呼出一口带着冰寒气息的浊气,睁开了双眼。
经过数日的调息打坐,又服用了苏清予留下的上好丹药,他体内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近乎干涸的经脉中,水元之力再次如溪流般缓缓流淌,滋养着受损的肉身与金丹。
只是神魂深处那股因过度催动力量而产生的疲惫感,依旧萦绕不散。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推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
堡垒内的气氛,比他们刚来时似乎轻松了些许,但依旧凝重。来往的修士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不过那种大厦将倾的绝望感,确实淡了许多。
他首先去探望了柳天逸和柳云逸。
柳天逸恢复得最快,此刻正盘坐在榻上,默默温养本命剑元,见到秦望,只是微微颔首,眼中锐气未减,但那份桀骜似乎沉淀了不少。
柳云逸的伤势要重一些,尤其是手上的伤口,附着着难缠的冰寒妖力,清除起来颇为麻烦,此刻仍在闭目疗伤,脸色依旧苍白。
“楚师兄呢?”秦望低声问守在门外的天衍宗弟子。
“大师兄在隔壁静室闭关,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弟子恭敬回道,眼中带着一丝担忧,“大师兄回来时,气息……很虚弱。”
秦望默默点头,楚无忌强行催动星盘,又接连施展惊天剑技断后,消耗之大,远超他们几人。他能想象楚无忌此刻的状态。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顾雪菡养伤的区域。那是一片被凌霄宫修士严密守护的独立院落,寒气逼人。
他未能进去,只在院外远远看了一眼,感受到那股虽然微弱却依旧精纯古老的冰凰气息还算平稳,心下稍安。听值守的女修说,顾师姐性命无虞,但本源受损,需要长时间静养。
数日之后,楚无忌终于出关。
他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灰败吓人,但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气息内敛,仿佛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唯有那双重新恢复深邃的眼眸,偶尔闪过的星辉,提醒着旁人他深不可测的实力。
也就在楚无忌出关当日,凌霄宫坐镇前线的最高统帅苍松真人,亲自召见了楚无忌,秦望等人亦在旁作陪。
“楚师侄,此次多亏贵宗及时援手,更是劳烦你等亲身犯险,救回雪菡,此情,我凌霄宫铭记于心。”苍松真人声音沉稳,带着真诚的谢意。
“真人言重了,同为人族,守望相助乃是本分。”楚无忌微微欠身,语气平和。
苍松真人点了点头,话题转向当前的战局:
“自那日妖族诡异退去后,其攻势便大幅减缓,近几日更是只以小股部队骚扰为主,再无大规模进攻。依老道看,其原因不外有二:一是此番大战,妖族损耗亦是巨大,后续乏力;二来,恐怕与那被楚师侄重创的白狐指挥官有关。群龙无首,其内部或生龃龉,攻势自然难以维系。”
他的分析合情合理,殿内不少凌霄宫长老纷纷点头附和。
楚无忌安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待苍松真人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
“真人高见。妖族退却,于我人族自是好事。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晚辈观那白狐妖女,虽被重创,但其背后谋划恐非如此简单。此番退却,未免太过干脆利落。”
苍松真人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哦?楚师侄有何见解?”
楚无忌摇了摇头:“晚辈只是觉得有些蹊跷,具体缘由,却非晚辈所能揣度。或许,妖族另有图谋,亦未可知。”
他说的含糊,但秦望却注意到,楚无忌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思索之色。
会议结束后,众人告退。
走在回住处的廊道上,秦望跟在楚无忌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大师兄,你似乎……并不完全认同苍松真人的看法?”
楚无忌脚步未停,沉默了片刻,才以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苍松真人所言,是摆在明面上的道理,没错。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
“你可曾想过,顾师妹为何要冒险深入妖族腹地?凌霄宫为何在战事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旧独自苦苦支撑,直至最后关头才默许我等介入?甚至……顾师妹自我冰封,那冰魄封魂术固然玄妙,但以当时妖族汇聚的力量,若真不惜代价,难道就真的打不破吗?”
秦望闻言,心中猛地一震,仿佛有一道电光划过脑海。
是啊!当时情况虽然危急,但妖族若真不顾一切,集合数头青冰亚龙乃至那白狐妖女之力,强行轰击,顾师姐的冰封光罩未必能支撑到他们赶到。
除非……它们投鼠忌器!怕在强行打破冰封的过程中,毁掉了顾师姐身上的某样东西!
楚无忌没有看秦望,继续低声说道,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凌霄宫定然是发现了某种极为重要,甚至足以影响战局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很可能就在顾师妹身上,是她拼死从妖族腹地带出来的。所以凌霄宫不惜血战也要保住线索,所以妖族围而不攻,是怕毁了东西,所以它们放任求救信号,是想钓更大的鱼,连我们这些援军,恐怕也在它们的算计之内,想一并拿下,夺回那物事。”
他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与凝重:“如今那东西大概率已被顾师妹带回,妖族的目的落空,加上指挥官重伤,继续强攻血壁已无意义,反而可能暴露更多,这才果断退去。这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秦望听得心潮起伏,他没想到,在那惨烈的战斗背后,竟还隐藏着如此深的纠葛与算计。
“那……大师兄,我们……”秦望迟疑道,若是如此,那天衍宗此番援手,岂不是无形中卷入了凌霄宫与妖族对某件重宝的争夺?
楚无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此事到此为止。宗门既派我等前来,高层自有考量与后续安排。有些事,非我等弟子所能置喙,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他的意思很明白,无论凌霄宫得到了什么,那都是凌霄宫的机缘与麻烦。天衍宗出手是出于道义,至于战利品如何分配,那是宗主和长老们需要去谈的事情,他们只需执行命令,无需过多探究。
又过了几日,一道来自天衍宗宗门的法谕通过特殊渠道传至血壁防线。
鉴于北境战线已基本稳定,妖族攻势锐减,且天衍宗援军损耗不小,经两宗协商,天衍宗援军主力奉命即日返回宗门休整,只留下部分弟子继续协助凌霄宫防守。
撤离的命令下达,堡垒内顿时忙碌起来。
秦望等人收拾停当,随着人流走向停泊着“破军”战舟的广场。临行前,顾雪菡在那名凌霄宫女修的搀扶下,再次现身相送。
她依旧虚弱,需要人搀扶才能站稳,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在那清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她目光扫过楚无忌、柳天逸、柳云逸,最后落在秦望身上,停留了一瞬。
“此番……多谢诸位师兄舍命相救,雪菡……铭记于心。”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楚无忌微微颔首:“顾师妹安心养伤,保重。”
秦望看着她被寒风拂起的几缕白发和那双冰蓝眼眸中的复杂神色,心中莫名一紧,最终也只是抱拳一礼:“顾师姐保重。”
战舟缓缓升空,巨大的舟身破开风雪,载着疲惫的修士们,驶离这片浸透了鲜血与寒冰的土地。
秦望站在舟舷边,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血壁防线,以及那依旧被风雪笼罩的无尽北荒,心中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种历经生死后的疲惫,以及楚无忌那番话带来的、沉甸甸的思虑。
北境的战争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但风暴,真的平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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