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埃及之行并非完全徒劳。他带领着麾下最精锐的食死徒,凭借智慧与果决,成功探查到了传说中那座沉睡着“遗忘河之水”的法老之墓的精确入口。然而,真正的考验在入口之后。
世代守护陵墓的法老守卫爆发出拼死的抵抗,他们不仅战斗意志惊人,更依托着与英国魔法体系迥异、古老而诡谲的埃及防护魔法,构筑了极其险恶的防御。
几次试探性的强攻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汤姆审时度势,判断若继续死磕,自己这支小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被那黑暗的墓穴彻底吞噬。权衡之下,他果断选择了撤退,带着探查到的重要情报,返回了英国。
伏地魔听着汤姆的汇报,猩红的蛇眼中不满与轻蔑交织。但他也明白,面对那种程度的、完全陌生的古老魔法防御体系,仅仅是一个灵魂碎片带领的队伍,若强行死战,结果很可能不是夺取,而是葬送。这件事,终究需要他本人,以绝对的力量和更完整的灵魂智慧,亲自去解决。
“哼,看来,有些门槛,终究不是‘碎片’能够跨过的。”伏地魔嘶哑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他刻意当着茜茜的面,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斜睨着汤姆,语气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嘲弄与自得,“残片就是残片,力量与见识皆有残缺。关键之事,还是得我亲自出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看着汤姆那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条,以及面具后仿佛能透出的冰冷怒意,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意。这感觉,甚至比汤姆真正带回冥河之水还要让他舒畅。一连数日,他都沉浸在这种压过“另一个自己”的优越感中,心情颇佳。
马尔福庄园的花园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静谧,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冷。茜茜漫步在花园中,刚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一个身影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身侧——是汤姆。
他没有多言,只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陪着她沿着碎石小径缓缓散步。在经过一段因晨露未干而有些湿滑的路面时,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优雅而绅士地虚扶住了她的胳膊,动作流畅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
也就在这一刻,小径的拐角处,一个穿着深色兜帽长袍的身影恰好经过,西奥多·诺特他显然看到了这一幕,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兜帽下的阴影中,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郁与痛色,随即他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消失在了树影深处。
汤姆仿佛没有察觉,或者根本不在意。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试探:
“你最近,和我的本体……相处得似乎颇为融洽?我听说,连贝拉那个疯女人,都在集会上因为对你出言不逊,被他当众斥责了。”他轻笑一声,听不出情绪,“真是难得。”
茜茜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浅淡而复杂的笑容:“黑魔王大人在魔法上的造诣确实深不可测,与他探讨,总能让人获益匪浅。”她避重就轻,只谈学术。
汤姆讥讽地勾了勾嘴角,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酸意的抱怨,像个被偏心对待的孩子:“呵……老家伙可真会给自己挑轻松活。把所有劳心劳力、与人虚与委蛇的破事都丢给我,自己却躲在地窖里,和聪明可爱的茜茜小姐一起,沉浸在美妙的魔法世界里。”
茜茜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安抚:“你们本是一体,目标都是为了灵魂能够成功融合。分工不同而已,何必计较这些?”
“……融合之后呢?”汤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穿透暮色,沉沉地落在茜茜脸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迷茫与伤感,“这个魔法前无古人,谁也不知道融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我’的意识,还会存在吗?是消散,还是被吞噬?”
“吞噬”!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茜茜的记忆——她猛地想起,在马尔福庄园与伏地魔对峙的生死关头,汤姆刚现身时,那抹珍珠白色的身影是何等的暗淡、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她骤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汤姆。
汤姆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一切的微笑回应着她的惊骇。他的视线仿佛在说:你猜对了。
茜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间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布袋上,那里散发着几缕微弱却同源的灵魂波动。
“金杯,挂坠盒,冠冕和戒指……”汤姆轻声报出里面的物品,像是在念一首悼亡诗。“它们是不错的‘食粮’,能让我变得……更‘结实’一点。”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但再多的‘复制品’,也无法与‘原初’ 相比。”
他的话语如同在迷雾中投下石子:
“食粮”、“复制品”暗示他原本的计划,正是通过吞噬其他魂器中的灵魂碎片来壮大自身。
“原初”指代伏地魔的主魂,那是所有灵魂碎片的源头,力量最为强大。
他看向茜茜,眼神复杂难明,带着一丝无奈的惋惜。“我原本的计划,是享用完足够丰盛的‘盛宴’,让自己强大到足以……进行一次彻底的‘反客为主’。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过于精彩的‘觐见’,打乱了我的所有步调。”
这指向再明确不过——正是茜茜毅然踏入马尔福庄园的行为,迫使当时力量尚未积蓄足够的他,不得不提前与本体正面相对。为了不在瞬间被本体压制或吸收,他只能仓促地……
茜茜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她踏入马尔福庄园时,怀里的日记本会被调换!那不是汤姆的背叛,而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的自保与断腕!他必须将他已经吞噬、融合的那部分灵魂力量,紧急地、勉强地再次分裂出来,以维持日记本作为一个“独立魂器”的假象,避免被本体立刻察觉他的“僭越”之举。这个过程无疑极大地损耗了他,导致他现身时那般虚弱。
“所以……”茜茜的声音有些干涩,“当时的日记本……”
“一个不得不留下的、精致的空壳。”汤姆证实了她的猜想,语气平静,却暗藏着惊涛骇浪。
汤姆愤怒又痛惜的看着茜茜白皙的脖颈,虽然那里早已没有了青紫的痕迹,话里戴着一丝非常明显的挑拨“我一直精心呵护的女孩,被那个粗鄙的疯子那样子对待,我能不心疼么?可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我只能分秒必争!不然我们都会完蛋!”
“你说,茜茜……”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低,几乎融入了渐起的晚风中:“那些独属于‘我’的,和你的记忆。是不是也会一并消失,他之后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你么?”
你的面子.......
那显然是不会。茜茜想起伏地魔愤怒的要给汤姆来一记阿瓦达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他那过于直白而忧郁的注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只有脚步声在石子路上沙沙作响。先前那些算计、试探、彼此防备,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关于“终结”的沉重话题,以及那未曾言明的、关乎存在与消亡的恐惧,悄然冲淡了。
默默回到阴冷的地窖入口,茜茜看着汤姆重新戴好面具、恢复那副“继承人”的冷漠姿态,准备去处理他那些“琐事”的背影,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欺骗、关于胁迫、关于他曾经冷酷地让她在亲情与他之间做选择的过往,似乎……不再那么难以释怀了。
如果融合注定是结局,如果眼前这个时而恶劣、时而温柔、时而像个真正少年般会抱怨吃醋的“汤姆·里德尔”终将消散,那么在这有限的、或许是最后的日子里,为何还要让那些不愉快横亘在彼此之间呢?
一种类似于“临终关怀”般的、带着悲悯与不舍的情绪,悄然在她心底滋生。她决定,在通往那个未知终点的路上,暂且放下那些尖锐的对抗,好好地与他相处,珍惜这或许转瞬即逝的、独属于“日记本汤姆”的最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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