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浓白的蒸汽,如同一条鲜红的巨蛇,蜿蜒匍匐在苏格兰高地的铁轨上,在靠近列车尾部的一节车厢入口处,赫敏·格兰杰和罗恩·韦斯莱正扒在门边,探出脑袋张望。赫敏浓密的棕发被站台的风吹得有些凌乱,但她毫不在意,褐色眼睛专注地望着不远处告别的两人。罗恩的红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脸上带着些微的不舍和回家前的兴奋。
站台边缘,海格那巨人般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小半个天空。他穿着那件厚重的鼹鼠皮大衣,胡须上似乎还沾着清晨照料神奇动物时留下的草屑。他正用一只堪比火腿大小的手,小心翼翼地拍着哈利的肩膀——那力道还是让哈利踉跄了一下。
“记住啦,哈利,”海格的声音隆隆作响,即使在一片嘈杂中也清晰可闻,铜铃般的大眼里泛着水光,“要是……要是你姨父姨妈他们……哼!你就给霍格沃茨写信,或者给我写信!海格随时可以去接你!邓布利多教授也不能拦着!”
哈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抬头看着这位他进入魔法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忠诚的守护者之一。“我会的,海格。谢谢你……谢谢你这学期的一切。”
“哦,这没什么,没什么……”海格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使劲擤了擤鼻子,声音有些哽咽,“你做得很好,哈利,非常好。你爸爸和妈妈……他们会为你骄傲的,我保证。”他最后重重地、充满感情地又拍了两下,差点把哈利拍进月台的地砖里,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巨大的身影很快淹没在穿梭的人群和蒸汽中。
哈利揉着发麻的肩膀,转身走向列车。赫敏和罗恩立刻缩回头,假装刚刚在整理行李。等哈利爬上列车,走进他们提前占好的包厢时,两人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了对面。
“海格可真舍不得你。”赫敏说,语气里带着理解和一丝羡慕。她的父母是麻瓜牙医,虽然非常爱她,但终究无法完全融入这个她如此热爱的魔法世界。
“他就像头……嗯,特别温柔的大熊。”罗恩评论道,随即被赫敏瞪了一眼,“我是说好的那种!毛茸茸的,可靠的!”
哈利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把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课本、长袍、以及朋友们送的各式糖果(他谨慎地把海格的乳脂软糖放在了最底层)——推到座位下方,然后走到窗边,跪在柔软的座椅上,额头抵着微凉的玻璃,望向窗外。
汽笛发出悠长而穿透力极强的鸣响。列车缓缓开动,起初很慢,然后逐渐加速。站台上挥舞的手臂、飘荡的巫师帽、还有海格那隐约可见的、仍在抹眼泪的巨大轮廓,都开始向后退去,变得越来越小。城堡的轮廓在高地上显现了片刻——那些熟悉的塔楼、桥梁、在阳光下闪烁的窗户——然后随着列车转弯,没入一片苍翠的山丘之后。
哈利维持着那个姿势,绿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最后一点城堡的痕迹也从视野里消失。一股沉甸甸的、与学期结束应有的轻松欢快截然不同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口。对大多数学生来说,霍格沃茨是学校,是学习魔法的地方;但对他,哈利·波特,这里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有朋友,有冒险(虽然有些过于惊险),有归属感。而前方等待他的女贞路4号……
“怎么了?”赫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她特有的敏锐和好奇,“你看起来……不怎么想回家?”
哈利从窗边滑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长袍下那枚冰凉的会员徽章。“那里不算是家,”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无奈和淡漠,“对我而言不是。只是一个……我必须回去住的地方。”
罗恩正把一只挣扎的斑斑(它的皮毛看起来更秃了)从零食堆里捞出来,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同情和愤慨:“你是说德思礼一家?那些……那些……”他似乎在寻找一个足够有分量的贬义词,“……那些可恶的麻瓜!哈利,听着,今年暑假,你来我们家吧!陋居虽然有点挤,有点乱,妈妈总爱大惊小怪,但绝对比那儿强一百倍!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查理——他在罗马尼亚研究龙!想想看,真正的龙!可比海格的那只诺伯大多了!”
罗恩的眼睛亮了起来,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和哈利一起在异国他乡探险的场景。
赫敏也立刻点头附和:“这是个好主意,哈利!你可以写信问问邓布利多教授……”
哈利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们热情的邀请。“不行。”他声音里的沮丧更加明显,“我问过邓布利多教授了。他说……除了霍格沃茨,我只能回女贞路去。他说这‘非常、非常重要’。我追问了为什么,但他没有说,只是用那种‘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眼神看着我。”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处发出的规律“咔嗒”声变得格外清晰。罗恩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泄气地嘟囔了一句:“老蜜蜂总是神神秘秘的。”
赫敏皱着眉,显然在思考邓布利多这样安排的深意。但她很快决定暂时放下这个无解的问题,转而从自己那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看起来依旧小巧精致的手提包里,抽出了一份折叠整齐的《预言家日报》。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她试图活跃气氛,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神秘兮兮的意味,“你们快来看看这一期的《预言家日报》,头版第二条——对角巷出了怪事!”
“怪事?”罗恩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暂时忘掉了对德思礼一家的愤慨和对邓布利多的嘀咕。
赫敏将报纸展开,指着上面一幅有些模糊的魔法照片。照片里是斜角巷的一角,几个穿着傲罗制服的身影正在拉起警戒线,背景是一栋看起来古旧的店铺,门面破败,窗户漆黑。
“看这里,”赫敏的手指划过标题下方的小字,“‘对角巷惊现连环剥皮案:黑魔法仪式还是恶魔作祟?’报道说,翻倒巷边缘靠近对角巷的区域,一家经营‘稀有魔法材料’——我猜就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店铺,还有附近一间长期空置的巫师住宅,在一周内相继发生惨案。现场……异常血腥。”赫敏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受害者的皮肤被以极其……精巧而完整的方式剥离,周围全是大量血迹,和一些肉块。据说墙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怀疑是混合了血液的颜料,绘制了从未被记录过的邪恶符文。”
罗恩的脸开始发白,他抱紧了怀里试图逃跑的斑斑:“剥、剥皮?恶魔?梅林的裤子啊……赫敏,我们能不能看点别的?比如魁地奇联赛总结什么的?”
“证实了吗?真的是恶魔?”哈利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经历了与伏地魔附身的奇洛一战,他对“邪恶存在”有了更直观、也更警惕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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