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赤金门户的瞬间,四人只觉得脚下一空——陷进一片如同流沙又似泥沼的地面里。
“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韩立第一个叫起来,因为他的半截身子还在缓慢下沉!
四周不再是灼热的火焰山,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沼”世界。天空低垂,是浑浊的土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却又诡异地带着湿重的粘滞感。
最奇特的是“地面”。它看起来平整,却完全无法承重,人踩上去就会缓缓下陷。而在这片泥沼之下,隐约可见一道道暗沉厚重的土黄色雷光如地龙般缓缓游走,每一次游动都引发地面的轻微震颤和凹陷。
“土雷之域。”叶凡稳住身形,尝试运转灵力轻身,却发现效果甚微。这里的“泥沼”似乎对灵力有极强的吸附和滞涩效果。“其性厚重,主信,载物,亦主滞缓、困顿。此地考验,恐怕与耐力、定力,以及……‘根基’有关。”
他话音刚落,体内四系轮转的雷霆之力便出现了明显的“滞涩”。金雷的锋锐变得迟钝,木雷的生发受到压制,水雷的流动近乎凝固,就连刚刚领悟的、最爆烈的火雷,在这里也像是被厚厚的湿泥包裹,有劲使不出。一股沉重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疲惫感,从脚底顺着经脉蔓延上来。
“果然,土克水,亦能泄火、滞金、耗木。”林逸分析道,他自己也感觉脚步沉重,“在这里,快攻和爆发都没用,需要的是‘慢工出细活’的耐心和‘稳如磐石’的定力。”
“长老!救命啊!我还在往下沉!”韩立已经陷到了胸口,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苏沐清试图用阵法将他“拔”出来,但阵法灵光一接触泥沼,就被迅速吸收、消融。“不行,这里的土系规则异常稳固,灵力会被同化吸收!”
“别乱动!越挣扎沉得越快!”林逸喝道,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系统,扫描这片泥沼的结构与能量节点!”
【扫描中……检测到高强度土系雷霆规则聚合体,结构呈“胶体”状,具有极强吸附性与同化性。】【能量核心深藏地底,移动缓慢。表面存在不规则“浮力节点”,需以特定频率的土系灵力共振方可短暂浮起。】【分析建议:强行突破效率极低,需模拟土系雷霆“厚重承载”之真意,获得环境“认可”。】
模拟土系真意?厚重承载?
林逸目光扫过苦苦支撑的叶凡,又看了看快被淹没的韩立,最后落在相对淡定、正试图分析阵法破解之道的苏沐清身上,忽然灵机一动。
“韩立!别慌!想想你最拿手的是什么!”林逸突然喊道。
“我、我最拿手的是……是造傀儡啊!可我现在连储物袋都拿不出来了!”韩立哭丧着脸。
“不!是‘打地基’!”林逸眼睛发亮,“你炼器、造傀儡,第一步是什么?是设计稳固的基座和框架!没有稳固的根基,再精巧的机关都是空中楼阁!土雷的真意就是‘根基’!承载万物,厚德载物!你现在就把自己想象成你要建造的最宏伟傀儡的‘基石’!你要‘扎根’在这里,不是被吞噬,而是成为大地的一部分,然后承载起你自己!”
韩立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根基”、“基石”这些词触动了他作为工匠的本能。他下意识地停止无谓挣扎,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自己设计过的最稳固的傀儡底盘结构,回想那些复杂的承重符文和应力分布……渐渐地,他仿佛真的感觉到自己“沉”下去的部分不再是被吞噬,而是在与脚下的大地建立某种连接。
奇迹发生了。他下沉的速度明显减缓,最后停在了脖颈位置。
“有、有用!”韩立惊喜道,但他随即苦着脸,“可长老……我卡住了!上不来啊!”
“谁让你上来了?”林逸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是‘地基’!地基的任务是稳住!叶凡!”他转向叶凡,“该你了!土雷的核心是‘承载’与‘信’。金木水火四行,皆需依托土而行。你需要找到你雷霆之道中,那份‘不变’的、‘可信赖’的、作为一切变化‘根基’的东西!”
叶凡闻言,陷入沉思。不变的信赖?根基?他的雷霆之道,从最初的混沌传承,到金雷锋锐,木雷生发,水雷润下,火雷炎上,一直在变化、成长、进取。有什么是不变的?
是意志。是无论面对何种绝境、领悟何种力量,都想要守护、想要前进的那颗本心。是即便被金雷淬炼、被木雷滋养、被水雷浸润、被火雷焚烧,都未曾动摇的“道心”!
这坚定不移的道心,才是他一切力量的真正“基石”和“承载”!
明悟此点,叶凡不再试图对抗周围那沉重的滞涩感,反而主动放松身心,将那份坚定不移的守护道心,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与脚下的大地,与泥沼中缓缓游走的厚重土雷共鸣。
“嗡……”
地面传来低沉的回响。以叶凡为中心,周围十丈内的泥沼突然停止了那种粘滞的流动,变得相对“坚实”起来。一道道温和的土黄色雷光从地下渗出,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环绕在叶凡脚边。
他尝试迈出一步。脚落在“地面”上,虽然仍有下陷,但只到脚踝便稳稳停住,不再下沉。第二步,第三步……他越走越稳,每一步都在泥沼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散发着淡淡土黄色雷光的脚印,脚印久久不散,仿佛成了临时的“路标”。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叶凡站在相对“坚实”的地面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厚重而可靠的支撑感。“土雷的真意,不在攻,不在守,而在‘立’。立于不败,厚德载物。”
他心念一动,一道土黄色的雷光从地面升起,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面朴实无华的方形盾牌。盾牌看似笨重,却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稳固气息。
“好!”林逸赞道,自己也试着模仿叶凡的方法,收敛所有杂念,将心神集中在“维稳”、“完成任务”这个核心“根基”上。果然,脚下也稳固了不少。
苏沐清本就是阵道大家,对阵基、地脉的理解远超常人,很快也稳住了身形。
只有韩立,还像个萝卜似的栽在那里,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
“叶师兄!林长老!苏师姐!拉我一把啊!”韩立眼巴巴地看着能自由行走的三人。
叶凡走到他身边,伸出手:“韩师弟,别想着‘出来’,想着‘连接’与‘承载’。你是工匠,你的‘根基’就是你的技艺和创造之心。用这份心去感受大地,让它‘承载’你的技艺。”
韩立似懂非懂,但看着叶凡沉稳的目光,还是咬牙照做。他不再想着脱困,而是专注于感受自身与脚下大地的“连接点”,想象自己那些报废的傀儡零件在此地“扎根”、“重组”,构建一个稳固的基座……
慢慢地,他身体周围的泥沼开始固化、抬升,竟然真的将他缓缓“托”了起来!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在上升!
“哈哈!我成功了!我把自己‘造’出来了!”韩立欣喜若狂。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隆隆……”
整个泥沼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远方,一道接天连地的、完全由厚重土黄色雷霆构成的巨型龙卷,缓缓成型,并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移动!龙卷所过之处,泥沼被层层掀起,形成恐怖的土浪和雷暴!
更麻烦的是,龙卷之中,隐隐传来无数沉重、杂乱、充满怨念的低语,仿佛有无数被大地埋葬的不甘灵魂在咆哮!
“这是……土雷之怒?还是被我们触动了什么?”苏沐清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那龙卷中蕴含的、足以碾碎山岳的恐怖力量。
“是考验的第二阶段。”林逸神色凝重,“‘承载’不仅是承载自身,更要能承载外力的冲击,甚至承载‘罪孽’与‘怨恨’。这土雷龙卷里,恐怕凝聚了这片天地长久以来积累的负面情绪与能量。”
眼看那毁灭性的龙卷越来越近,韩立刚升到腰际的“自救进程”吓得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完了完了!刚出来一点又要被埋了!”
叶凡却深吸一口气,主动向前几步,挡在众人与龙卷之间。他左手金雷,右手火雷,胸前木雷生发,背后水雷流转,而双脚,则深深“扎根”于刚刚稳固的大地,土黄色的雷光从脚底蔓延全身。
五色雷光,第一次在他身上同时亮起,虽然土雷最弱,却如同坚韧的绳索,将另外四系狂暴的力量牢牢约束、整合在一起。
他面对那毁天灭地的土雷龙卷,没有出剑,没有爆发,只是将手中那面土黄色雷光凝聚的盾牌,重重顿在身前的地面上。
“我之道心,为守护之基。”“我之雷霆,为进取之锋。”“金木水火,轮回生灭。”“厚土为根,承载一切——来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狂暴的土雷龙卷,在接触到叶凡身前那片被五色雷光笼罩的区域时,竟猛地一滞!龙卷中那些充满怨念的低语,仿佛遇到了克星。叶凡体内五系雷光疯狂运转,以土雷为基,不断化解、吸收、转化着龙卷中狂暴的力量。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叶凡浑身骨骼都在呻吟,七窍甚至渗出血丝。但他眼神依旧清明坚定,那份“守护”与“信实”的道心,在巨大的压力下不仅没有崩溃,反而被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固!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土雷龙卷终于缓缓消散。叶凡依旧站立着,周身五色雷光缓缓平复,最终在体表形成一层温润厚重的暗黄色光泽,如同大地般深沉可靠。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土腥味的浊气,感受着体内五系雷意真正达成圆满循环、生生不息的奥妙,嘴角泛起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意。
“土雷……稼穑。”
话音落下,他脚下的“泥沼”大地彻底固化,变成坚实的暗黄色岩石。远处,一座完全由厚重岩石与土黄色雷霆构成的山岳虚影缓缓升起,山岳中央,一扇古朴的巨石门户洞开。
第五峰,开阳峰,“稼穑”之试,通过。
“叶师兄……你刚才……”韩立终于把自己完全“拔”了出来,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恢复平静的大地,又看看气质再次蜕变的叶凡,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偷偷充值了?这通关速度也太快了吧!”
苏沐清也松了口气,眼中异彩连连。林逸则满意地点点头,系统提示准时响起:
【协助领悟“土雷·稼穑”真意,五系雷意圆满循环,根基彻底夯实,传承进度接近尾声。奖励绩效点:3500点。】【检测到宿主对“根基建设”与“压力承载”的深刻理解,解锁新知识模块《稳态结构优化基础》。】【绩效点记录:+3500点,当前余额:181,306点。】
他看向那巨石门户,又估算了一下时间。
“五峰已过,还剩最后一峰——摇光峰,风雷之地。”林逸目光扫过略显疲惫但眼神灼灼的众人,“时间还剩约三个时辰。抓紧恢复,最后一关,恐怕是最为诡变难测的‘风雷’。”
叶凡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浑然一体、圆转如意的五系雷霆之力,看向那扇巨石门户,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锋芒。
韩立一边往嘴里塞回复丹药,一边嘀咕:“风雷……这回该做个什么傀儡?风筝?竹蜻蜓?材料预算又要超标了……唉,这趟真是赔本赚吆喝……不过叶师兄好像更强了,应该能罩住我吧?” 他偷偷瞄了一眼叶凡,顿时觉得安全感倍增。
林逸懒得理他,率先走向巨石门户。
最终考验,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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