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的剧痛和血腥味如同冰锥，刺穿了脑中的混沌与眩晕。陆沉渊单膝跪在毛坯房冰冷的水泥地上，粗重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与嘴角渗出的血丝混在一起。
他盯着地上那被砸得屏幕碎裂、彻底黑下去的加密设备，眼神锐利如受伤的孤狼。
精神攻击… …
“寂灭”的手段，果然层层递进，防不胜防。从物理层面的猎杀（幽蝠、暗刃），到心理层面的压迫（墓碑、符号仪式），现在，竟然直接试图从意识层面摧毁他。那些扭曲的符号，不仅仅是标记，更是一种携带精神污染的载体！
他迅速检查了其他电子设备，确认没有异常。刚才的攻击，似乎是针对他个人，通过这个特定设备发动的。是之前接触墓碑或尸傀时被种下了某种“引信”？还是“寂灭”通过之前数次交锋，已经能某种程度地锁定他的精神频率？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极端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法，否则别说救援晚晴，自身都可能沦为被操控的傀儡。
陆沉渊强迫自己忽略脑海中残余的细微嗡鸣和破碎幻象，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宋哲最新传来的情报上。关于林薇被绑架的初步调查结果，以及… …苏晚晴的决定。
当他看到苏晚晴那句“准备应变方案… …反制这个陷阱”时，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丝，心底涌起一股混杂着心痛与骄傲的复杂情绪。她没有慌乱，没有屈服，而是在绝境中寻找反击的机会。这才是他陆沉渊的女人。
但他更清楚，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设局，必然做了万全准备。晚晴的反制计划，成功率能有多少？风险又有多大？
焦灼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需要时间，可敌人不会给他时间！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屏幕碎裂的设备上，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
“寂灭”能通过这种方式攻击他，是否意味着，这种精神层面的连接，某种程度上是… …双向的？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甚至疯狂。主动去触碰那种精神污染，无异于引火烧身。但… …这或许是唯一能快速切入“寂灭”核心，找到其破绽的机会！
他回想刚才被攻击时的感觉。那些符号试图扭曲他的认知，激发他内心深处的暴戾与恐惧。如果… …他反过来，不去抵抗那种暴戾，而是主动引导、放大它，将其化为一股纯粹的、反向冲击的意志呢？
就像用洪水去冲击堤坝，固然危险，但或许能在堤坝上冲开一道裂口，窥见后面的景象。
这是赌博，赌他的意志足够坚韧，赌“寂灭”并非无懈可击。
他没有犹豫太久。晚晴和林薇的处境，容不得他按部就班。
他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不再刻意压制脑海中那些因符号刺激而翻腾的杀戮念头和血腥幻象。相反，他主动沉入其中，去回忆那些最黑暗、最惨烈的厮杀场面，去唤醒沉淀在灵魂深处的、所有关于背叛、痛苦和复仇的负面情绪。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精神污染，而是主动拥抱内心的“深渊”，将其力量引导、凝聚！
一股冰冷、暴虐、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意，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毛坯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温度骤降。他额角青筋暴起，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的精神核心，却如同风暴眼中的一点绝对寂静，死死守着一丝清明。
他将这股凝聚的、黑暗的意志，想象成一把无形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尖刀，对着刚才被攻击时感受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精神连接痕迹，狠狠刺了过去！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但在陆沉渊的意识深处，却仿佛响起了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哀鸣！
一幅极其短暂、破碎的画面，如同被闪电照亮的残片，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 一个极其幽暗、仿佛位于地底深处的空间。墙壁是粗糙的岩石，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蠕动着的蝌蚪文符号，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幽光。
——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长袍的消瘦背影，坐在一个由无数苍白骨骸堆砌而成的、类似王座的物体上。他的手中，似乎捧着一个… …仍在微微搏动的、暗红色的东西。
——一股庞大、古老、充斥着死亡与疯狂意味的精神威压，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噗——！”
陆沉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强行进行精神层面的反向冲击，带来的反噬极其可怕。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穿刺，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全是尖锐的耳鸣。
但他成功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确实看到了！“寂灭”的真身，或者说，他所在的地方！那个地底石窟，那个骨骸王座！还有那庞大到令人战栗的精神力量！
那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力量！那更像是… …某种蛰伏了漫长岁月、积累了无数怨念与疯狂的古老存在！
“寂灭”…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个存在之间，建立了一道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单向精神链接。不是因为他的反击，更像是… …他主动拥抱内心黑暗的行为，某种程度符合了对方的“频率”，或者说，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一道冰冷、扭曲、如同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怪异意念，顺着那道链接，强行挤入了他的脑海：
“有趣的… …容器… …合格的… …祭品…”
“来… …仪式… …即将… …完成…”
“她在… …等你… …一起… …归于… …永恒的… …静寂…”
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疯狂的呓语感，但核心意思明确——对方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并且… …在邀请他，或者说，在催促他，前往那个地底石窟，完成最后的“仪式”。而“她”，显然指的是苏晚晴，也被计算在内，是仪式的一部分！
陆沉渊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
他知道了目标所在。
他知道了最终对决的形态。
他也知道了，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必须立刻行动，在“寂灭”完成那所谓的“仪式”之前，在晚晴被迫做出更大牺牲之前！
他强忍着大脑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挣扎着站起身，给宋哲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包含了一个大致的地理方位推测（基于刚才看到的岩石结构和幽光特性，结合“冥府”数据库的快速比对）和最关键的情报：
“目标在地底，骨骸王座。精神污染源。仪式将启。勿让晚晴涉险，等我。”
信息发出后，他毫不犹豫地毁掉了这个通讯器。他不能再被那种精神攻击干扰，也不能让“寂灭”通过任何电子信号进一步锁定他。
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正浓。
是时候，去直面那个渴望“永恒静寂”的疯狂存在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不适，身影融入黑暗，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斩向幽冥的利剑，向着那推测中的、位于边境山脉某处的古老地下裂隙系统，疾驰而去。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屏幕碎裂的设备残骸上，那些破碎的液晶颗粒，在绝对黑暗中，竟然自发地、微微亮起了几点极其微弱的、与那蝌蚪文符号同源的… …幽光。
如同被打上了永恒的烙印。
（第27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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