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了城市上空稀薄的雾霭，洒在拥堵不堪的高架桥上。
无数车辆汇聚成一条蜿蜒的钢铁河流，在早高峰的洪流中艰难蠕动。红色的刹车灯连成一片，与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座城市最真实的脉搏。
启明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后座，目光投向窗外那些飞速倒退的高楼广厦，神色平静。
在他身旁，小雪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那双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此刻正透过车窗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隔壁车道一辆贴满了花花绿绿卡通贴纸的甲壳虫小车，鼻尖几乎都要贴到了玻璃上。
车内的气氛，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驾驶座上，萝卜正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这个平日里总是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性格跳脱得像只猴子、嘴巴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技术宅，今天却反常地紧闭着嘴，仿佛被人施了禁言咒。
车辆随着车流走走停停，萝卜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飘向中央后视镜。
镜子里倒映出启明那张年轻而沉静的脸。
明明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副没什么攻击性的模样，可此刻在萝卜眼中，这位坐在后排的青年，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看不透的迷雾。
萝卜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不是突然转性了，他是被吓到了。
作为局里的资深技术员，他的消息渠道比一般人灵通得多。
昨晚城北那边闹出的动静大得吓人，虽然官方通报还没出来，但内部早就炸开了锅。
而就在今天早上，当他习惯性地想要调取启明的资料，准备帮他更新一下行程备注时，屏幕上弹出的那个鲜红刺眼的对话框，差点让他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权限不足，无法访问】。
这几个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萝卜的脑门上。
一夜之间。
仅仅是一夜之间，启明的档案加密等级，竟然像坐了火箭一样，直接飙升到了连他这个核心技术员都无权查看的地步。
以前他还能查阅启明的大部分基础资料，甚至还能顺手帮他改改勤务记录，可现在？别说资料了，他连启明名字后面那个加密代码的含义都看不懂了。
那种级别的加密，通常只属于局里那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牌，或者……极度危险的战略级目标。
“那个……萝卜？”
后座忽然传来的声音，把正在胡思乱想的萝卜吓得浑身一激灵。
“啊？在！在的！”萝卜猛地挺直了腰背，声音大得有点变调，“启明哥……啊不，启明先生，有什么吩咐？”
启明有些奇怪地看了以前排那个紧张得连头发似乎都竖起来的背影，语气温和：“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大约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快了！过了前面这个拥堵路段，下了高架就到！”萝卜飞快地回答，手里的方向盘握得更紧了。
说实话，当今天早上接到启明电话的时候，萝卜的第一反应是——这哥们儿是不是没睡醒？
启明在电话里问他，方不方便带他去一趟局里，他想约见瑶光博士。
瑶光博士是谁？
那是整个分局的镇海神针，是站在科研顶端的大忙人，平日里连队长想见她一面都得提前预约排队，哪是说见就能见的？
萝卜当时刚想委婉地劝启明打消这个念头，或者至少走个正规流程申请一下。但鬼使神差地，他想到了那个红色的【权限不足】弹窗。
于是，他把到了嘴边的回绝咽了回去，转头拨通了林岚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岚那边似乎风声很大，像是在执行什么外勤任务。
那位平日里英姿飒爽、扎着高马尾、行事雷厉风行的女队长，在听到“启明”这两个字后，沉默了大概两秒钟。
然后，她只回了一句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话，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惊：
“带他去。只要他想见，随时都可以。”
萝卜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林岚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彻底怀疑人生。
“以后关于启明的任何行程和需求，绝大部分情况下——”
“不需要再打申请，直接绿灯放行。”
萝卜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
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嗡嗡声，但这反而让他脑子里的弹幕刷得更欢了。
不是，哥，是我没睡醒吗？
他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后视镜里那个正低头给小雪整理衣领的年轻人。
这也太魔幻了吧？怎么启明突然就变成这种级别的大佬了？
萝卜的记忆还停留在不久前——那时候的启明，还是个遇到最低级的狼人异能者都会被追得狼狈逃窜的小萌新。
甚至可以说，启明还是经他手招进来的新人。
可现在呢？
萝卜当然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这种坐火箭般的待遇提升，绝对跟昨晚城北那场惊天动地的动静脱不了干系。
但理智归理智，情感上那种荒诞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像是你在新手村刚认识了一个拿着木剑砍史莱姆都要喝血瓶的小号，结果也就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回来一看，人家已经满级神装、头顶“全服第一”的称号站在城门口了。
好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车辆驶下高架后，路况一路畅通。几分钟后，萝卜轻踩刹车，熟练地将车滑入了专属停靠区。
“到了。”
他解开安全带，长出了一口气，推门下车。
然而，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整个人却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他的眼珠子差点瞪得掉出眼眶。
车外竟然早就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极其惹眼的女人。
一头如液态水银般倾泻而下的银色短发，在清晨的风中微微扬起。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白大褂，敞开的衣摆下，是一件修身的黑色衬衫和包臀短裙，再往下，是一双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笔直修长的双腿，脚踩一双细高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冰冷而知性的禁欲美感。
苏瑶光。
整个分局最核心、最神秘、也最不好惹的科学家。
萝卜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砸到地上了。
我靠？
瑶光博士……亲自出来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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