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的石板路上,血珠正顺着截教首领玄阳子的黑袍滴落。他握着断裂拂尘的指节泛白,看着林风掌心悬浮的封神书,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妖言惑众!玄阳子猛地将半截拂尘砸向地面,黑袍下的锁链发出哗啦声响——那是他自幼佩戴的截教法器,此刻却在封神书的金光中泛起黑斑,通天教主何等神威,岂会被魔族欺瞒?你这阐教细作,不过是想瓦解我教根基!
林风并未收起封神书。书页在他掌心自动翻动,停在记载商周之战的章节,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立体虚影:通天教主站在诛仙阵前,眉宇间的戾气竟有几分不自然;魔修首领化作道童模样,正将一卷伪造的战书塞进截教弟子手中;而那些被当作炮灰的截教修士,临终前望向昆仑的眼神里满是困惑。
玄阳道长请看。林风的声音裹着木系灵力,如清泉般淌过混战初歇的长街,当年随教主征战的弟子中,有位姓赵的修士,正是你祖父。他在万仙阵中察觉魔气异常,想向教主示警,却被魔修伪装的同门灭口。
虚影突然定格在一名戴青铜面具的修士身上。玄阳子瞳孔骤缩——那面具上的裂纹与他家传玉佩的缺口分毫不差。他踉跄后退,撞在残破的酒旗上,腰间的令牌滑落,露出背面刻着的字。
不可能...玄阳子颤抖着捡起令牌,指腹抚过那个被岁月磨平的字。他自幼听师父说,祖父是因顶撞通天教主才被逐出教门,可眼前的虚影里,那位戴面具的修士正用身体护住几名阐教弟子,挡下魔修的偷袭。
还有这个。苏婉儿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从幽冥渊搜出的魔族密档,你三年前救下的那个截教遗孤,实为魔修奸细。他给你的教主手谕,用的是魔族秘文伪装的篆体。
竹简在阳光下展开,那些看似古朴的文字突然扭曲,化作狰狞的魔纹。玄阳子想起那个总爱在他面前哭诉阐教暴行的少年,想起自己为了复兴截教,竟默许他用活人炼制魔气丹药——那些被绑走的百姓里,有白发老者,有垂髫孩童,还有...他突然捂住胸口,喉头涌上腥甜。
够了!王铁柱的金蛟剪在掌心嗡鸣,这等助纣为虐之徒,跟他废话什么?直接劈了祭奠枉死的百姓!
玄阳子猛地抬头,眼中血丝蔓延。他突然冲向街边的小女孩——那是刚才被陈石护住的孩子,此刻正抱着布娃娃发抖。众人惊呼间,玄阳子却单膝跪地,将自己的本命法宝玄阴幡塞进女孩怀里:这幡能驱邪,你...你爹娘若还在,让他们挂在门楣上。
女孩怯怯地接过幡旗,布娃娃的流苏扫过玄阳子的手背。那里有一道月牙形伤疤——是当年在骷髅山,他为救一个被魔修追杀的农妇,被利爪划下的。
你护过百姓,林风走上前,掌心的木系灵力抚平他嘴角的血迹,说明你心中并非只有仇恨。
玄阳子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破锣。他撕开黑袍,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伤疤:这些是与阐教打斗留下的,这些是抵御魔修添的。我一直以为,只要杀尽阐教弟子,教主就能解禁,截教就能复兴...他指着其中一道贯穿心脏的旧伤,可三年前,是个阐教小道,用自己的内丹救了我。
封神书突然无风自动,书页哗哗作响,最终停在通天教主的画像上。画中的教主望着昆仑方向,眼神里没有暴戾,只有疲惫。玄阳子看着画像,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呓语:教主...其实不想打的...
通天教主已在昆仑立誓,林风的声音带着郑重,截教弟子与阐教、五派共享中洲灵脉。他说,真正的大道,从不是困在过去的恩怨里。
远处传来号角声,是陈石在召集联军清理战场。几个幸存的截教顽固派被金系弟子押着经过,看到玄阳子时,眼中露出挣扎——他们中,有的是被魔修蛊惑,有的是被仇恨裹挟,还有的,只是想给枉死的同门讨个说法。
玄阳子深吸一口气,猛地扯下头上的紫金冠。那冠上镶嵌的宝石突然迸裂,释放出所有灵力——这是截教首领的传讯秘法。他运起全身道行,声音响彻天墉城:所有截教弟子听着!魔族挑拨两教相残,罪证在此!通天教主有令,即日起,凡我截教门人,当与阐教、五派共护中洲,违者...逐出师门!
传讯灵力如涟漪扩散,那些被押解的顽固派愣住了。一个瘸腿的修士突然哭喊道:我就说教主不会让我们用活人炼药!另一个女弟子扯断腰间的魔纹香囊,露出里面的截教令牌——背面刻着字。
玄阳子看着他们,突然对林风拱手:请给我一支队伍。他指向城门外的黑雾,还有三百名弟子被魔修裹挟在西郊,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林风递给他一枚玉符:这是玄门联军的调兵令。
玄阳子接过玉符,指尖触到冰凉的符面时微微一颤。他转身欲走,却被陈石叫住。那沉默寡言的土系弟子抛来一个瓷瓶:疗伤的,土系丹药,不掺魔气。
玄阳子接住瓷瓶,突然对四人深深一揖。阳光穿过他蓬乱的发丝,在地上投下歪斜的影子。他转身时,玄阴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幡旗上的骷髅纹,不知何时已被木系灵力染上点点新绿。
街边的酒肆老板探出头,看着玄阳子的背影,突然喊道:道长!要不要带坛酒?给你那些弟子暖暖身子!
玄阳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抬手挥了挥。酒肆老板笑着搬起酒坛,让伙计送去城门。陈石看着这一幕,突然对王铁柱说:你看,百姓其实...不记仇。
王铁柱挠挠头,金蛟剪在掌心转了个圈:那是他们没见过这些家伙当年有多凶...不过嘛,知错能改,总比硬挺着当魔修傀儡强。
苏婉儿轻轻抚摸着封神书的封面,书页上的字迹渐渐隐去,变回普通的古籍模样。她望向林风,发现他正望着天边——那里,魔气黑雾正在消散,露出被遮蔽多日的晴空。
结束了吗?苏婉儿轻声问。
林风摇摇头,指尖的木系灵力化作嫩芽,在石板缝里生根发芽:没结束。但至少...我们走在对的路上。
远处,玄阳子的身影已消失在城门处。他带去的不仅是调兵令和疗伤药,还有一面重新绣过的截教旗——旗上的字旁边,被林风用木系灵力,添了个小小的字。
长街上,陈石正指挥土系弟子修补坍塌的房屋,王铁柱帮着金系弟子救治伤员,苏婉儿则用水系法术清洗血迹。百姓们渐渐走出躲藏的地窖,有人拾起散落的庆典彩纸,有人开始清扫街道,还有人拿出家里的米面,要给联军弟子做饭。
阳光洒在天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照亮了裂痕,也温暖了伤痕。林风看着这一切,将封神书收入袖中。他知道,真正的和解,从不是一纸誓言,而是像这石板缝里的嫩芽,需要用时间浇灌,用善意滋养,才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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