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街角的血渍已凝成暗红。王铁柱一脚踹开杂货铺的后门,金蛟剪在掌心吞吐着金芒,却只扫到一缕消散的魔气——那是最后一名魔修的踪迹。
妈的,让这孙子跑了!他狠狠捶了下门框,震得门板簌簌掉灰。门后堆着半人高的麻袋,里面是刚从地窖里搜出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脖颈上还留着魔气侵蚀的青痕。
林风正用木系灵力为一位老婆婆梳理紊乱的气息,闻言抬头望向天边。赤焰麒麟蹲在他脚边,鼻尖不断翕动,突然朝着城东方向低吼一声。
追不上了。林风收回手,老婆婆干裂的嘴唇终于有了血色,他往幽冥渊方向去了,那里还有残余的魔气节点。
苏婉儿提着一盏水灯走来,灯芯跳动的蓝光映出她眼底的疲惫。水灯悬在半空,灯影里浮动着数十个光点——那是联军标记的魔修藏身处,此刻大半已黯淡下去。
城西粮仓解决了,她划去灯影里的三个光点,陈石正带着土系弟子加固城墙,防止有漏网之鱼突围。
昨夜的突袭虽被击溃,但魔修与截教顽固派混杂在百姓中,像毒刺般扎在天墉城各处。联军不得不分兵清剿,金系弟子负责街巷追击,木系弟子救治伤员,水系弟子用控水灵术标记魔踪,土系弟子则护住平民聚集的院落。
玄阳子那边怎么样?林风问。截教顽固派首领归降后,主动请缨带领旧部辨识魔修——这些人常年与魔修勾结,对其术法气息了如指掌。
刚传来传讯,苏婉儿点亮一枚新的水纹符,北城区的魔修窝点被端了,俘虏里有个眼熟的——是三年前在骷髅山炼活人丹的家伙。
林风指尖的木灵气骤然一凝。他想起碧水精怪自爆时的白光,想起苏婉儿昏迷时苍白的脸,那些被魔修残害的性命,终究要一一清算。
让玄阳子看好俘虏,他站起身,赤焰麒麟默契地伏低身子,我们去幽冥渊。
王铁柱眼睛一亮,刚要应声,却被苏婉儿拽住衣袖。她指了指街角蜷缩的孩子们——昨夜的激战打碎了他们家的窗棂,此刻正抱着膝盖发抖。
百姓需要安抚。苏婉儿轻声说,幽冥渊地形复杂,不如让陈石留守,我们三人前往。
陈石恰好走来,玄土巨熊跟在他身后,熊掌踏过石板路时,留下淡淡的土黄色灵光——那是刚布下的防御阵,能困住试图潜逃的低阶魔修。听闻三人的计划,他默默解下腰间的土系令牌:用这个能调动城外的土系弟子,让他们在幽冥渊外围布防。
令牌上刻着二字,是土系长老的信物。林风接过令牌时,触到陈石掌心的厚茧——那是常年捏诀布阵磨出的痕迹。
天墉城就交给你了。林风说。
陈石点点头,转身走向那些发抖的孩子。玄土巨熊笨拙地用爪子捡起地上的布娃娃,轻轻放在一个小女孩怀里。
幽冥渊的入口比三个月前更黯淡了。原本翻滚的魔气黑雾,如今只剩几缕残烟,像垂死挣扎的蛇,在嶙峋的山岩间游窜。
奇怪,苏婉儿举着水灯凑近岩壁,灯光照出上面斑驳的魔纹,这些符文在自行消解。
王铁柱用金蛟剪挑开一道裂缝,里面露出中空的石腔,隐约能听到滴水声。别是有诈,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魔气能把金器都腐蚀了。
林风却注意到岩缝里钻出的细草——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那是吸收了纯净灵气才有的色泽。鸿钧上人的封印起作用了,他说,混沌浊气在消退,这些依附浊气存在的魔纹自然撑不住。
赤焰麒麟突然纵身跃上山崖,对着渊底喷出一小簇麒麟真火。火光坠落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滚落的闷响。
找到大家伙了。王铁柱摩拳擦掌,金蛟剪发出兴奋的嗡鸣。
三人顺着岩壁间的藤蔓下行,渊底比记忆中开阔了许多。原本漆黑的魔潭已干涸,露出底下交错的石笋,其中一根最大的石笋上,绑着个被魔气缠绕的身影——正是昨夜逃窜的魔修首领。
是你。魔修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被魔气侵蚀得半腐的脸。林风认出他是魔族首领的师弟,当年在火龙岛火山口设下陷阱的正是此人。
你师兄已死,混沌浊气被封,林风踏上干涸的潭底,木系灵力在掌心流转,负隅顽抗没有意义。
魔修突然怪笑起来,笑声震得石笋簌簌掉灰:你们以为赢了?魔气根植于人心,只要还有仇恨,还有贪婪,我们就永远杀不尽!他猛地挣断身上的魔气锁链,露出胸口跳动的魔核——那是用数百名修士的精血炼制的,此刻正发出不祥的红光。
小心!他要自爆魔核!苏婉儿急忙催动水系法术,一道水墙挡在三人面前。
王铁柱却已纵身跃起,金蛟剪化作两道金虹,精准地钳住魔修的双臂。想拉着我们同归于尽?没门!他暴喝一声,金系灵力如潮水般涌入魔修体内,强行压制魔核的躁动。
魔修发出痛苦的嘶吼,周身的魔气疯狂翻涌,竟硬生生撑开金蛟剪的钳制。就在他即将捏碎魔核的刹那,一道青绿色的灵光缠上他的手腕——是林风的木系法术枯荣索。
你看看这个。林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他祭出封神书,书页展开,映出魔修年轻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眉目清秀的道童,在终南山采药时救助过受伤的幼鹿。
魔修的动作僵住了。封神书的光芒驱散了他眼底的戾气,露出深藏的迷茫。我...我只是想活下去...他喃喃自语,魔核的红光渐渐黯淡。
苏婉儿趁机用水系法术涤尘术包裹住魔核,将其中的暴戾之气一点点剥离。活下去的路有很多,她轻声说,何必选最黑暗的那条?
魔核最终化作一颗黯淡的石头,从魔修手中滑落。他脱力地跪倒在地,身上的魔气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布满伤痕的躯体。
幽冥渊深处还有十二个魔修据点,他声音嘶哑,我可以带你们去。
三日后,天墉城的城门缓缓开启。第一批被解救的百姓牵着牛羊,背着行囊,沿着官道返回故乡。孩子们追在联军弟子身后,捡拾他们腰间掉落的灵果——那是木系弟子用法术催熟的,带着淡淡的灵气。
林风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陈石指挥土系弟子修补护城河的堤坝,苏婉儿正教几个小姑娘辨识草药,王铁柱则被一群孩童围着,炫耀似的让金蛟剪在指尖转圈。
玄阳子走上城楼,身后跟着几个剃去发髻的截教弟子——他们自愿加入联军,负责清理残余的魔气节点。最后一处据点也清完了,他递给林风一卷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所有肃清的魔修巢穴,中洲境内,再无成规模的魔修势力。
林风接过地图,上面的朱砂标记密密麻麻,像撒在大地上的血滴。他想起那些在魔气中死去的百姓,想起牺牲的碧水精怪,想起无数倒在联军旗帜下的修士,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把这些据点的位置交给玄门议会,他说,让他们派人定期巡查,防止魔气复燃。
玄阳子点头应是,转身时忽然停下:林道友,当年我祖父...真的保护过阐教弟子?
林风望向东方,那里的天际正泛起鱼肚白。封神书上说,他微笑着说,真正的道,从不是非黑即白。
玄阳子深深一揖,带着弟子转身离去。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时,王铁柱搂着陈石的肩膀走上城楼,苏婉儿跟在后面,手里捧着百姓送来的桂花糕。
在想什么呢?王铁柱把一块桂花糕塞进林风嘴里,打赢了还皱着眉,当心变成小老头。
桂花糕的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林风看着远处田埂上劳作的身影——有修仙者帮农夫引水,有凡人给受伤的修士送药,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分不清谁是仙谁是凡。
在想,林风咬了口桂花糕,笑得眉眼弯弯,以后该教孩子们学吐纳,还是先教他们种庄稼。
苏婉儿被逗笑了,眼角的余光瞥见赤焰麒麟正与玄土巨熊嬉闹,麒麟真火在巨熊的土黄色灵光中跳跃,像两团依偎在一起的暖阳。
城楼下传来孩童的笑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鸽群盘旋着飞向天空,翅膀划破流云,露出后面澄澈的蓝天——那是被魔气遮蔽了太久,终于重现的、属于中洲的晴空。
肃清魔修的战报将沿着官道传遍中洲的每一个角落,但此刻的天墉城,已听不到刀剑相击的脆响,只有风吹过麦田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属于新生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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