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的消息在内部通讯里传开的时候,陈雨桐正坐在图书馆角落的长桌前。
她手里捏着一支碳素笔,在笔记本上划了几个字又涂掉。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异能稳定手环全球推广计划”的新闻摘要。
“科技让人不炸了,那文化呢?”她低声嘀咕,“总不能以后觉醒者只会戴手环、接电线吧。”
苏如烟从书架后绕出来,肩上搭着一条浅灰披肩,手里抱着一摞泛黄的卷宗。
“你说得对,但也不能光靠嘴说。”
她把卷宗往桌上一放,扬了扬下巴,“这些是我在国能局档案库回溯出来的原始记录,商周时期的[星引术]、战国的[言灵契文],还有汉代未收录的[五行咒语]残篇。全是真实使用过的异能技法,不是后人瞎编的。”
陈雨桐翻开最上面那份竹简拓片,眉头一皱:“这[愈]字旁边刻了个北斗七星的纹路,什么意思?难道疗伤还得挑时辰?”
“不确定。”苏如烟指尖点了点铭文边缘,“单看文字没法验证效果。要是乱录进典籍,谁用了出事,责任算谁的?”
“那就亲眼看看。”陈雨桐把本子合上,“你不是能回溯历史现场吗?现在就试。”
苏如烟没推辞,坐下来把手掌贴在一块青铜版上。那铜板表面布满细密刻痕,中心写着一个古体[斗]字。她闭上眼,呼吸慢了下来。
几秒后,空气中浮现出一层淡金色光影。
画面里,三个人影站在高台上,穿着宽袖深衣,头戴玉冠。
其中一人举起手中玉圭,圭面上刻着[春分]二字。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亮起刺目光芒,一道银线自天而降,落入地面刻画的阵法中。
周围干枯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舒展。
“看到了!”陈雨桐猛地往前探身,“必须在春分夜子时发动,而且要完整写出节气名称!这根本不是迷信,是能量共振的时间窗口!”
她迅速记下要点,在稿纸上标注“已实证”。旁边的成都代表也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甲骨照片。
“我们巴蜀那边有个[镇魂]鼓文,传说是用声音压住地脉躁动。”她语气干脆,“可一直没人敢用,怕震塌山体。你们能不能也查一查?”
苏如烟点头:“拿来试试。”
接下来三个小时,她们接连还原了五段古代异能使用场景。
有唐代僧人以[静]字镇压暴走觉醒者的全过程,也有明代工匠用[固]字加固城墙的真实影像。
每一次回溯结束,陈雨桐就在初稿中标红一条条禁忌说明:
『禁用于情绪剧烈波动者』,
『施术前后需静心调息至少一刻钟』,
『不得连续使用超过三次』。
“这才是传承。”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是把老东西当摆设,是要让人真的敢用、会用。”
傍晚时分,第一批整理完成的三百页内容被上传至联盟主网。
电子版命名为《异能传承大典·第一辑》,封面是篆体标题配一幅古人结阵施法的线描图。
系统刚上线十分钟,后台弹出一条留言:
“我是F级文字系,平时只能写个照明符。今天试着照着[愈]字的结构画了一遍,队友手臂上的晶核灼伤居然止血了……原来我学的专业,真能救人。”
陈雨桐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停住。
成都代表端了杯热茶过来:“被人看见价值的感觉,是不是挺爽?”
“我不是为了让他们说好话。”陈雨桐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像我师姐那样,因为[没用]两个字就退出觉醒者序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你们中文系早就该站出来了。”成都代表忽然笑了,“别忘了,第一个觉醒者记载就是甲骨文上的[言出法随]。
说话都能变现实,你说文字重不重要?”
陈雨桐也笑了下,重新打开编辑界面,敲下新一段前言:
“我们不再隐藏,也不再自卑。公开每一项技艺,附带风险警告;分享每一段历史,标明适用边界。真正的文明,不怕知识流传,只怕人心蒙尘。”
第二天上午九点,国能局临时审批会议召开。
有高层提出异议:“精神类异能技法一旦外泄,可能被用来操控平民。尤其是[心语]契和[梦引]术这类高阶文本,必须封存。”
陈雨桐当场回应:“那您打算让所有文科觉醒者都失业吗?艺术系雕个防御屏障叫[危险],我们写个治疗符也算[高危]?”
对方语塞,她乘胜追击:“我可以删掉具体操作步骤,但原理和警示必须保留。否则几十年后,后人翻到这段历史,只会看到一句,因涉密不予公开,跟当年那些被烧毁的古籍有什么区别?”
最终委员会妥协:首印十万册,全部免费发放,禁止商业流通;涉及意识干预的内容改为“仅限持证人文类觉醒者申请查阅”。
发布会定在图书馆多功能厅。
大屏幕上播放着《异能传承大典》的电子翻页动画,下方实时滚动着各地反馈。
一名西北地区的教师留言:“我们学校已经把‘稳’字书写法编进了新生训练课,学生情绪失控率下降一半。”
另一条来自南方某救援队:“用[缚]字成功固定坍塌楼板,争取了黄金十五分钟。”
苏如烟最后送来一组影像资料,是她用回溯技术复原的宋代“文胆护城阵”全貌。画面末尾,百名书生执笔列阵,墨迹化龙盘绕城墙。
“这个可以加进附录。”陈雨桐接过存储盘,“让更多人知道,笔也能挡刀。”
成都代表收拾包准备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张名片:“下一步我想搞个,地域性古文异能普查,你们要是有兴趣,随时联系。”
“算我一个。”陈雨桐收下,“我还想知道,到底有多少本事,被咱们当成传说给丢了。”
下午三点,线上发布会接近尾声。
工作人员开始拆设备,灯光逐排熄灭。陈雨桐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走向门口。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甄尧学发来的群消息:“数据库系统准备就绪,所有人十分钟后主控室集合。”
她看了眼时间,拎起背包往外走。
走廊尽头的公告屏还在播放《异能传承大典》的宣传片,一个年轻女孩正跟着视频练习“安”字的笔顺,指尖渐渐泛起柔和白光。
陈雨桐脚步没停,嘴角却微微扬起。
她推开玻璃门,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王昊。
“哎哟!”王昊差点抱摔一摞文件,“你跑这么快干嘛?”
“开会。”她说。
“等等!”王昊翻出一张纸塞她手里,“这是赵宇做的典籍传播覆盖率预测表,他说你肯定想看。”
陈雨桐低头扫了一眼,数据栏显示:预计七十二小时内,全球觉醒者社区下载量突破百万,文字系活跃度提升340%。
她把纸折好塞进衣兜,加快步伐。
拐过楼梯口时,听见身后传来秦歌的吉他声,弹的是首轻快的小调。
主控室的门还关着,里面隐约传出甄尧学的声音。
陈雨桐抬手敲了两下。
门开了条缝,赵宇探出头:
“就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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