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伊水两岸。
一轮清冷的弦月升上天空，洒下淡淡的、近乎惨白的辉光，勾勒出龙门西山与香山那沉默而雄浑的轮廓。
伊水在月光下成了一条暗色的缎带，无声流淌。
裴昭雪带着两名护卫，终于赶在夜色彻底笼罩前抵达了龙门。
与白砚舟、苏九汇合后，她立刻听取了情况汇报。
“智慧禅师已安置在禅院静室，周围布下了三重明暗哨，寺内主要通道也安排了人手。”白砚舟语速很快，“但是，石窟区太大了，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而且，我隐约嗅到那股奇异腥气在窟区弥漫，顾青衫肯定就在其中，但具体位置无法确定。”
苏九补充道：“我检查了寺内水源和食物，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也询问过寺僧，近日并无陌生香客长时间滞留，但……龙门每日往来香客游人数以千计，若有心伪装，混入其中并非难事。”
裴昭雪走到香山寺的栏杆旁，望向对岸那在月光下如同鬼魅巨眼的万千窟龛。
奉先寺的卢舍那大佛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庞大而威严的剪影，慈悲的目光仿佛正凝视着这暗流涌动的人间。
“他不会在香山寺动手。”裴昭雪忽然开口，语气肯定，“香山寺虽然重要，但地势相对开阔，易于防守。顾青衫既然选择了龙门，必然是要利用这里最独特、也最利于他施展手段的环境——那些深邃、曲折、宛如迷宫的洞窟！”
她的目光投向西山南端，那里是古阳洞、宾阳三洞等早期石窟聚集的区域，洞窟深邃，内部结构复杂，壁画雕像众多，更容易隐藏机关和布置邪阵。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完美承接‘北斗开阳’星力，并且能将他那套仪式发挥到极致的地方。”
裴昭雪分析道，“一个足够隐蔽、足够‘神圣’（在他的定义里），也足够让我们……难以干涉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名被派往石窟区边缘巡视的护卫急匆匆回来禀报：“郡主，白公子！在对岸古阳洞附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地上有新的、并非香客留下的脚印，通往洞窟深处！而且，在洞口，我们捡到了这个！”
护卫递过来的，是一小片撕下的、质地精良的青色绸布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钩破。
而在那绸布碎片上，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简易，却让裴昭雪和白砚舟瞳孔骤缩的符号——一个抽象的、展翅欲飞的玄鹤！
“玄鹤卫！”白砚舟低呼。
“这是他留给我们的‘请柬’。”
裴昭雪捏着那片绸布，指尖微微发凉，眼神却锐利如刀，“他知道我们一定会来，也知道我们一定能找到这里。他在古阳洞等我们。”顾青衫的自信，或者说疯狂，已然毫不掩饰。
“去通知昭明兄长和其他人，目标在古阳洞！”
裴昭雪当机立断，“砚州，苏九，我们先进去探路！记住，一切小心，他的仪式可能已经开始了！”
没有犹豫，三人带着数名最得力的护卫，点燃火把，毅然踏上了横跨伊水的栈道，向着对岸那在月光下如同巨兽之口的古阳洞走去。
千佛洞幽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的身影。决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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