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货运站外围。
便衣警察们分散在集装箱和货车之间，袖口藏着的通讯器时不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戚雨和江牧宇坐在监控车里。
车窗贴着深色膜，能清晰看见站内的动静，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各组汇报情况。”江牧宇对着麦克风低声说。
“一组到位，仓库左侧监控正常。”
“二组到位，货运站东门无异常。”
“三组在排水通道出口待命，未发现动静。”
通讯器里传来各组的回应，声音都压得很低。
戚雨盯着屏幕上的分屏画面，仓库的卷帘门紧闭，周围停着几辆货车。
装卸工们正扛着箱子往来，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还有半小时。”戚雨看了眼表，“单雯说赵立明三点准时交接，应该不会错。”
江牧宇“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屏幕角落。
那里是货运站的入口，一辆白色厢式货车正缓缓驶入，车牌和他们掌握的赵立明常用车辆信息一致。
“目标车辆出现。”通讯器里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白色厢式货车，停在仓库门口了。”
屏幕上，货车稳稳停在卷帘门前。驾驶室的门打开，赵立明跳了下来。
他穿着件不合身的蓝色工装，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插在裤兜里，时不时抬头往四周瞟。
脚步发飘，一看就是心里发虚。
他走到卷帘门前，犹豫了几秒，抬手敲了三下，停顿一下，又敲了两下。
门很快向上卷开一条缝，刚好能容一个人进去。赵立明迅速闪身进去，卷帘门随即落下，恢复了原状。
“人进去了。”江牧宇直起身，手指按在麦克风上，“行动组准备，三点整动手，注意别伤到人质，我们要活的赵立明和‘老板’。”
“收到。”
戚雨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仓库的顶部。
那里有一排通风口，铁皮已经生锈，其中一个通风口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一闪而过。
“等等！”她突然按住江牧宇的手，“别下令！看仓库顶部！”
江牧宇立刻看向屏幕，眯起眼睛：“哪个位置？”
“右上角第三个通风口。”戚雨调出那个位置的特写画面。
虽然模糊，但能隐约看到通风口里面有个黑色的小玩意儿，镜头正对着外面，“是摄像头！他们在监视外面的动静！”
江牧宇的脸色沉了下来：“果然有问题。看来‘老板’很谨慎，知道我们可能会来。”
“仓库里肯定不止赵立明一个人。”戚雨调出货运站的平面图，手指点在7号仓库的位置，“这仓库是老建筑，按图纸显示，后面应该有个废弃的排水通道，通往外面的河道。”
“技术队，查仓库的结构图纸，有没有其他出口？”江牧宇对着麦克风喊道。
过了两分钟，技术队的声音传来：“江队，查到了！仓库后面确实有个排水通道，早年用来排雨水的，后来废弃了，但通道还通着，出口就在货运站后面的河岸边！”
“好。”江牧宇立刻调整部署，“一组继续在仓库正面待命，三点整准时强攻，吸引注意力。二组立刻绕到仓库后面，堵住排水通道出口，千万别让里面的人从那儿跑了！”
“二组收到，正在绕道。”
戚雨看着屏幕上的时间，2:50。还有十分钟。
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单雯提供的线索太精准了，精准得像是在引导他们往这个方向走。
“你说，单雯会不会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她低声问。
江牧宇皱起眉：“现在说这些没用。不管是不是陷阱，赵立明确实在里面，‘老板’很可能也在，我们不能放他们走。”
他顿了顿，看向戚雨：“你担心什么？”
“那个排水通道。”戚雨的指尖划过平面图上的河道，“太顺了，像是特意给我们留的出口。万一里面有埋伏呢？”
“二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会小心的。”江牧宇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等会儿看行动结果。”
下午2:58，仓库外。
行动组的队员们已经悄悄摸到仓库门口，手里握着微冲，眼神警惕。一组组长对着通讯器比了个手势：“准备就绪。”
江牧宇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行动！”
“嘭！”
破门器狠狠砸在卷帘门上，铁皮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队员们迅速冲了进去，大喊着“警察！不许动！”
监控车里，戚雨和江牧宇紧盯着屏幕。
仓库里堆满了盖着帆布的货箱，赵立明正站在仓库中央，手里提着个银色的金属箱。
看到警察冲进来，非但没跑，反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好！”戚雨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干什么？”
屏幕上，赵立明举起金属箱，用大拇指按下了侧面的一个按钮。
“小心！有炸弹！”江牧宇对着麦克风大喊。
队员们立刻卧倒，警惕地盯着金属箱。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金属箱的顶部“咔哒”一声弹开，冒出一阵无色无味的烟雾，像雾气一样迅速弥漫开来。
“是毒气！撤出来！”一组组长的声音在通讯器里。
队员们迅速后撤，退出仓库时，每个人都用袖口捂住了口鼻。
烟雾还在不断往外冒，赵立明的身影在烟雾里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货箱后面。
“赵立明往仓库后面跑了！”有队员大喊。
江牧宇立刻切换频道：“二组！注意！目标可能从排水通道逃跑！”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杂音，滋滋作响，没人回应。
“二组？听到请回答！”江牧宇提高了声音，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杂音持续了几秒，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捂住嘴打倒在地，紧接着是短促的惨叫，然后通讯器就彻底安静了。
“二组遇袭了！”戚雨猛地推开车门，“我们去看看！”
江牧宇紧随其后，两人拔腿就往货运站后面跑。
穿过堆着废料的空地，很快就看到了排水通道的出口。
一个半掩在杂草里的铁栅栏，栅栏已经被撬开，旁边倒着三个穿着便衣的警察，正是二组的队员，都昏迷过去了，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像是被人用迷药迷晕了。
“快叫救护车！”江牧宇蹲下身检查队员的情况，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戚雨则盯着通道里面，里面黑漆漆的，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正往外面跑。
“他们快出来了！”她拔出配枪，打开保险，“堵住出口！”
江牧宇也立刻拔枪，和戚雨背靠背站在通道口两侧。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道人影从黑暗里冲了出来，正是赵立明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
“不许动！”戚雨大喊。
赵立明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那个黑衣人却反应极快，一把拽起他，往河岸边跑。
那里停着一艘快艇，引擎已经发动，突突地响着。
“站住！”江牧宇鸣枪示警，子弹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动作很快，只露出了半张脸——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和一截下巴。
就是这一眼，让江牧宇整个人僵住了，手里的枪差点掉在地上。
那双眼……眼尾微微上翘，瞳孔在阳光下是浅褐色的，跑起来的时候，睫毛会像蝶翼一样扇动。
还有眉骨的弧度，侧脸的轮廓，甚至回头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子月……”江牧宇的声音发颤，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气音。
戚雨没听清，她正盯着那艘快艇。
赵立明和黑衣人已经跳了上去，快艇猛地加速，溅起一片水花，往河道深处驶去。
“开枪打引擎！”戚雨喊道，同时举起枪瞄准。
江牧宇却像是没听见，眼睛死死盯着快艇上那个黑色的身影。
直到快艇转过弯，消失在芦苇丛里，他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江队！你怎么了？”戚雨扶住他，才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
江牧宇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那个人……是子月……”
“子月？”戚雨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子月？”
“印子月。”江牧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的未婚妻。”
戚雨彻底呆住了。印子月这个名字，她听江牧宇提起过。
“可……可她不是已经……”戚雨不知道该说什么。
“死了。他们都说她死了。”江牧宇猛地抓住戚雨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了。
“但刚才那个人就是她！我认得！那双眼，那个侧脸，还有她跑起来的时候，左手习惯性地扶一下帽檐，这些我都记得！绝对不会错！”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为什么会和赵立明在一起？为什么会帮‘蛇刃’的人？这三年她到底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戚雨却答不上来。
她看着空荡荡的河道，芦苇在风中摇晃，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如果那个黑衣人真的是印子月，那这几年来，她一直活着？甚至加入了“蛇刃”组织？
那单雯呢？她提供的线索，是不是就是为了掩护印子月逃跑？她和印子月之间，是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印子月当年的“牺牲”，到底是意外，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缉毒警变成了毒贩的帮凶 这可不是小说，不能随便出现的剧情。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河岸边的死寂。
江牧宇松开戚雨的胳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戚雨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不知道怎么安慰。原本以为抓住“老板”就能解开谜团，没想到反而牵扯出更深的漩涡。
单雯的出现，印子月的“复活”，“蛇刃”的内鬼。
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缠绕，而网的中心，似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江队，”戚雨走过去，声音尽量平静，“我们先回局里。二组的队员需要处理，赵立明和那个黑衣人也需要继续追查。”
江牧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依旧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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