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她整个人一僵,瞳孔里的金光迅速褪去,手背上的符文也像退潮般缩回皮肤之下。
我松开她的手腕,袖中的天命卷安静下来,仿佛刚才那阵回应只是错觉。
“别学它说话。”我甩了甩折扇,“你又不是复读机。”
她喘了几口气,抬手抹了把嘴角残留的银丝:“谁……谁想学它啊!那破声音听着像老井里爬出来的癞蛤蟆!”
“至少癞蛤蟆还会跳。”我转身就走,“你刚才差点就成了它的扩音器。”
通道狭窄,风从背后吹来,带着魔窟深处腐朽的气息。我们一路没停,穿过崩塌的石柱群,跨过断裂的地缝,直到看见前方一道微弱的光——那是裂谷出口,外头天色灰蒙,云层压得低。
走出洞口时,寒星踉跄了一下,扶住岩壁才站稳。
我没回头,只说了一句:“再撑会儿,玄冥阁可不收半路瘫倒的狗崽子。”
“我又不是……”她咬牙,“再说狗崽子这个词是你起的!凭什么让我背锅!”
“因为你接得住。”我轻敲扇骨,银纹一闪,一圈无形波纹扫过四周,“清了追踪气,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至少三天内不敢靠近这十里地。”
她瞪我一眼,却笑了:“主人今天心情不错?居然主动帮我擦屁股。”
“不是心情好。”我瞥她,“是嫌脏。你要是真被附身了,我得烧了这身衣服,太麻烦。”
她翻白眼:“您可真体贴。”
风大了起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裂谷两侧的岩壁高耸如刀削,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远处哼一段听不清的调子。
寒星忽然侧耳:“你听……是不是有声音?”
“听见了。”我说,“风穿石头缝,跟鬼哭似的。”
“可它刚才说‘逃不开因果’……”
“它说它的。”我冷笑,“我又没答应要听。”
她愣了下,随即笑出声:“对哦,您连天道上班打卡都敢迟到,还怕它追社保?”
“我不是迟到。”我摇着扇子,“我是直接把考勤系统给删了。”
她笑得更厉害:“那您岂不是旷工三千年的惯犯?回头天庭发通缉令,标题都得写‘此人长期拒绝履行神职,请各界协助抓捕’?”
“标题不够劲爆。”我嗤笑,“应该写——‘危险分子,擅改规则,见者速报,奖金为三界香火十年分成’。”
她拍大腿:“那我第一个举报!赏金归我,您继续跑路!”
“行啊。”我斜她一眼,“等你领到钱,记得请我喝一杯。不要劣酒,我要三百年前埋在昆仑墟底那坛‘醉仙酿’。”
“您记性真好。”她撇嘴,“那酒早被您偷偷挖出来喝了,还装不知道。”
“哦?”我挑眉,“那你去告我呗。正好我也想看看,天道会不会为了半坛酒给我立案。”
她嘿嘿一笑,脚步轻快了些。
风还在吹,但那股低语般的回响再没出现。或许它也知道,对着一个根本不按剧本走的人念台词,纯属浪费力气。
“话说回来。”她边走边问,“那个魔心,真的就这么完了?”
“完不了。”我说,“只要还有人信命,它就能续一秒。但它现在只剩喘气的份,掀不了浪。”
“那它为啥非得找我?”
“因为它蠢。”我淡淡道,“以为换个容器就能绕开主契约。殊不知签契的是我,解约的也得是我点头。”
她若有所思:“所以它其实……挺可怜的?”
“不可怜。”我打断,“想拿你当替死鬼的人,死了都该判个无期。”
她缩了缩脖子:“这么重?
“不然呢?”我冷笑,“你以为它是想救苍生?它只是想找个人替它扛雷劫,自己好溜号转世。这种算盘打得响的,坟头草都该烧成灰。”
她点点头,忽然又问:“那您呢?您拿了天命卷,是不是也得背锅?”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背锅。”我说,“我是砸锅。”
她眨眨眼,没懂。
“锅是他们造的。”我继续往前走,“规矩是他们定的。现在锅漏了,他们不修,反倒怪有人拿锤子敲——那我就干脆把它砸了,看谁以后还能煮饭。”
她愣了几息,忽然咧嘴:“主人,您这哪是改命,您这是掀桌啊。”
“掀桌最省事。”我扇子一合,“反正我不请客,不怕他们闹场子。”
她笑得直不起腰:“那我是不是该给您递个扫帚?好歹把残渣扫一扫,显得文明点。”
“不用。”我摆手,“垃圾多了自然会塌,咱们只管走远点,别被埋就行。”
话音刚落,腰间的星盘轻轻震了一下。
我低头一看,那青铜盘表面篆文滚动,先是蹦出一行“前方高能”,转眼又变成四个大字:**归途嘲风**。
寒星也瞧见了,乐得直拍盘子:“哎哟它还会玩梗?这不得点赞加收藏?”
星盘抖了抖,像是被拍得不爽,紧接着又滚出一行小字:**狗崽子今日无伤亡——值得纪念**。
我冷脸:“你这破铜烂铁,学谁不好学我?下次再乱说话,把你熔了铸铃铛,挂渡魂舟上天天响。”
星盘不动了,像是装死。
寒星却笑得更欢:“它这是认亲呢!都说您骂人最有水平,它想继承衣钵!”
“它要真有这志向,先学会怎么让渊主哭爹喊娘再说。”我摇着扇子,“现在顶多算个模仿秀三流选手。”
“那也不错啦!”她蹦跶两步跟上来,“至少比某些人强,比如那位魔将残魂,临死前还想装忠臣烈士,结果被您一句话喷自闭。”
“他不该提守护。”我嗤笑,“真守得住,墓碑上早刻满功德。可他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还谈什么信念?”
“所以您那一句‘没人记得你’,直接击穿防御塔?”
“不是我击穿的。”我说,“是他自己崩的。当一辈子工具人,最后发现连工具都不需要你了——这种痛,比剜心还利索。”
她点点头,忽而感慨:“其实咱们也挺像的吧?都被扔出来,没人管,没人要。”
“不像。”我打断,“他们是被抛弃的零件,我是拔电源的那个人。”
她抬头看我:“那我呢?”
“你是顺手捡的。”我眼皮都没抬,“当时看你快断气了,心想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签个契,好歹能打杂。”
她哼了一声:“说得跟真的一样。”
“本来就是真的。”我扇子一转,抵在唇边,“不信你现在倒下试试?我保证扭头就走。”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笑了:“您不会的。”
我没答。
风卷起沙尘,扑在脸上有点刺。远处山影模糊,玄冥阁还没看见,但已经能感觉到那片虚空中的静谧。
星盘又震了震,这次只冒出一行字:**狗崽子走路带风,疑似肾虚**。
寒星怒拍:“你瞎说啥!我明明是气血旺盛好吗!”
我瞥了一眼:“它说你肾虚,说明你最近熬夜看话本太多。”
“谁熬夜了!”她炸毛,“我那是研究战斗技巧!”
“哦?”我挑眉,“《妖王追妻九十九式》也算技巧?”
“那是……那是战术分析!”她脸一红,“再说了,您书房里那本《如何让天道怀疑人生》不比我厚?”
“那是专业书籍。”我正色道,“属于规则漏洞实操指南,和你那种恋爱脑读物性质完全不同。”
“得了吧!”她翻白眼,“还不是都写着‘主角无敌’四个字?”
我轻笑一声,没反驳。
风更大了,吹得衣袂翻飞。我们并肩前行,影子拉得很长。
星盘悄悄滚动最后一行字:**今日嘲风成功,建议奖励零食一袋**。
我抬手就想把它拍哑火。
寒星抢先捂住盘面,冲我做鬼脸:“它都夸您了,您还凶它干嘛!”
“它夸我?”我冷笑,“它分明是在讽刺我带了个话痨徒弟。”
“我哪话痨了!”她跳脚。
我转身就走,留她一人在原地跺脚。
走了几步,听见她在后面小声嘀咕:“哼,等我哪天学会了用星盘发弹幕,一定要刷满‘楚昭是个嘴硬心软的老骗子’……”
我没有回头,只是握着折扇的手微微一紧。
风从裂谷尽头吹来,带着远方云海的气息。
喜欢我靠翻册镇压三界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我靠翻册镇压三界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