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寒星往前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
她靠在我肩上,呼吸断断续续,像破风箱。锁骨那道伤还在渗血,金线般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跳动,像是活物在爬。
我不回头。
我知道它没走。
那滴泪落地后,空气中还留着一股味儿——不是血腥,也不是腐臭,是那种旧书翻到霉烂页时,扑鼻而来的陈年算计。
十步走完,我没再往前。
折扇还在腰间,我左手悄悄在扇骨银纹上划了几道,把刚才记下的“分魂波动频率”刻进去。这玩意儿不能存太久,天道爱删记录,尤其是对我这种专改bug的人。
刚刻完最后一笔,身后传来湿布撕裂的声音。
我转身。
魔将还站在原地,但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半死不活的傀儡了。它仰着头,第三只眼大睁,黑泪如瀑,从脸颊一路淌到胸口,在地上汇成一小滩不断冒泡的黑水。
然后,那滩水开始往上飘。
一缕缕,像雾又不像雾,凝成袖口的模样,雪白,宽大,边缘绣着暗红云纹。
我冷笑:“哟,连投影都要穿高定?”
那身影缓缓成型,广袖垂落,眉心一点朱砂悬在空中,不沾皮肉,像用针吊着。骷髅串成的念珠在他指尖一粒粒滑过,发出干涩的咔哒声。
它没看我。
而是抬手,轻轻抚上寒星锁骨上的伤口。
动作轻得像给女儿理头发。
“本座亦是为三界着想……”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惋惜,“你这容器,比预想中坚韧。”
寒星浑身一颤,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被冰锥捅进肺里。
我横扇挡在她身前。
琉璃镜映出那虚影,镜面瞬间裂开一道细缝,从边缘直窜向中心。不是震的,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写”进去的裂痕。
我盯着那道裂,笑了一声:“三千年前你就爱演这套悲天悯人,结果满嘴谎言连自己都信了?”
话音未落,那虚影突然抬手,五指如钩,一把掐住寒星脖子。
没有动手,也没有触碰她的皮肤。
可她整个人猛地跪了下去,双膝砸地,发出闷响。金纹从锁骨炸开,顺着脖颈往上爬,一直蔓延到耳根,像烧红的铁丝埋进了肉里。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球凸起,瞳孔缩成针尖。
我在她耳边说:“别憋着,疼就喊。”
她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吼,像野兽临死前的咆哮。
我站着没动。
渊主这才转头看我,眼神平静得像在问早饭吃了没:“楚昭,你不该回来的。”
我挑眉:“我说过了,我是来贴公告的——标题就叫《论十八渊主管如何滥用员工情感劳动》。”
他没笑,也没生气。
只是那只掐着寒星的手,微微用力。
寒星的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一口血喷出来,落在地上,竟燃起幽蓝火焰,火苗窜起半尺高,烧得空气噼啪作响。
我终于动了。
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折扇上。
扇面银纹吸了血,瞬间亮起一层水光般的波纹。我将扇子往地上一拍,冥河水脉临时屏障立刻成形,一圈淡黑色的涟漪扩散开来,把寒星护在中间。
但我没去拉她。
反而退后半步,看着她的眼睛说:“寒星,你说过蠢狗崽子也有用处——现在,给我证明。”
她瞪着我,眼里全是血丝。
金纹已经爬满了半边脸,嘴唇都在颤抖。
可就在那一瞬,她突然不挣扎了。
而是主动迎着那股压迫感往前冲。
像是要把自己撞碎在无形的墙上。
下一秒,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低吼,右手猛地按在锁骨伤口上,硬生生把金纹往里压!
那不是抵抗。
那是反向抽取。
我看到她瞳孔骤然放大,金光炸开,仿佛有无数画面在她脑子里闪回——毒巢母虫被炼成蛊母的过程、噬魂藤种进修士脊椎的仪式、还有……一口深井,井底锁着一具缠满铁链的躯体,那躯体没有脸,只有眉心一点朱砂。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渊主的真身。
“我主楚昭……不容亵渎!”她怒吼,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戟刃凭空浮现,握在她手中,一刀斩下!
虚影被迫松手,身形晃了一下,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
我趁机展开折扇,脑中《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页,一行新字浮现:
**“渊主附身需媒介稳定,断裂则回溯三息”**
我笑了:“老东西,你挑错容器了。”
那虚影站在原地,广袖猎猎,眉心朱砂微微闪烁。
片刻后,它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你以为她在反抗我?她是在吞噬我。”
我眯眼。
“半妖血脉天生嗜恶。”它缓缓抬起手,指向寒星,“她吸进去的每一丝恶念,都会变成她自己的业障。等她撑不住那天,第一个疯的,就是她。”
寒星喘着粗气,戟刃拄地,身体摇晃,但没倒。
我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肩膀。
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涣散,但还在努力聚焦。
“主人……”她声音沙哑,“我没疯。”
“我知道。”我说,“你就是个傻狗崽子,离疯还差十万八千里。”
她嘴角抽了抽,想笑。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我身后。
我反应极快,折扇往后一甩,挡在脑后。
“铛”的一声,像是金属撞上了屏障。
回头一看,那虚影不知何时已绕到我背后,一只透明的手正卡在屏障外,距离我的后颈只剩半寸。
“你忘了。”它低声说,“我不是来杀你的。”
“我是来让你亲眼看着她堕落的。”
我冷笑:“那你得先活到那天。”
扇面一翻,我将刚才刻下的“分魂波动频率”狠狠抹进屏障核心。冥河水脉瞬间震荡,一圈反向涟漪炸开,直接冲击那虚影的结构。
它身形一滞,开始模糊。
但临消散前,它最后看了寒星一眼,留下一句话:
“下次见面,我会带她亲人的骨头来认亲。”
虚影散了。
黑水蒸发,魔将的尸体轰然倒地,再不动弹。
四周安静下来。
血池表面重新凝固,像一层薄冰盖住了烂泥。
寒星靠着我,几乎站不住,戟刃插在地上,支撑着她最后一点力气。
我低头看她:“听到了吗?他说要拿你亲人骨头来认亲。”
她喘着气,点点头。
“怕吗?”
她摇头,声音很轻:“不怕。因为我早就知道,我没亲人了。”
我沉默两秒,然后说:“那以后,我就当你爹。”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咳着血还在笑。
“您配吗?”
“不配。”我说,“但我能报销医药费。”
她笑得更厉害了,差点栽倒。
我扶稳她,抬头看向血池深处。
那里还有动静。
不止一个。
这地方像个烂透的果子,外面裂了口,里头还在长虫。
我拍拍她肩膀:“歇够了就起来,咱们还得往前走。”
她嗯了一声,拔起戟刃,站直身体。
就在这时,她忽然“咦”了一声。
低头看自己手背。
原本隐没的金纹,此刻正缓缓流动,像有了自己的节奏。
她抬头看我:“主人,我好像……能听见它们的声音了。”
“谁?”
“那些被吞掉的人。”她指着血池,“他们在喊救命。”
我皱眉。
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悄然翻页。
一行新字浮现:
**“半妖觉醒第二阶段:通灵残魂”**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寒星突然抬手,戟刃指向血池中央。
“那里!”她声音发紧,“有人在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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