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尘芥居又休养了数日,直到姜小鱼勉强能自行坐起,魂体不再因细微动作而引发撕裂般的剧痛后,墨临决定动身。
书生对此并无异议,只是在他们离开前,又塞给姜小鱼一小包用不知名叶子包好的“清静无忧叶”碎末。“路上难受了含一点,能顶会儿。”他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这份细心却让姜小鱼心中微暖。
“前辈,大恩不言谢。”姜小鱼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清亮了许多,“等我……还清了债,攒够了功德点,一定付您诊金。”
书生被她这话逗乐了,哈哈一笑:“成,我等着。到时候利滚利,你可别赖账。”
他不再多言,走到仓库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双手虚抬,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晦涩的音节落下,周围的空气开始震荡,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符文自那些堆积如山的“破烂”中飘飞而出,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在他面前汇聚、旋转,最终勾勒出一道稳定而深邃的、边缘流淌着混沌光晕的空间门户。
门户另一端,不再是北境的冰天雪地或地府的灰暗阴沉,而是一片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巍峨山峰耸立的仙家气象——正是玄天宗外围地界!
“走吧。”书生收回手,对着门户努了努嘴,“这道门直通玄天宗外围的‘迎客松林’,算是给你们省点脚程。到了那边,怎么进山门,怎么跟你家老头子们扯皮,就看你自己了。”
“多谢前辈!”墨临郑重抱拳,然后小心地搀扶起姜小鱼。
姜小鱼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魂体因空间转移前兆而产生的本能不适,对书生点了点头,随即在墨临的扶持下,一步踏入了那道空间门户。
熟悉的眩晕与拉扯感传来,但比她自己进行危险的空间跳跃要平稳得多。显然,书生对空间之力的掌控已臻化境。
几个呼吸后,脚踏实地之感传来。清新的、蕴含着浓郁灵气的山风扑面而来,带着松针的清香与远处瀑布的水汽。
姜小鱼稳住身形,抬眼望去。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苍翠的松林之中,古松虬结,枝干如龙,每一株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与悠久的岁月气息。松林之外,是翻滚的云海,云海之中,无数剑锋般的山峰刺破云层,直插霄汉,隐隐有凌厉的剑意与道韵从中散发出来,令人心生敬畏。
这里,就是玄天宗!墨临出身的地方,也是如今他们寻求生机与答案的希望之地。
姜小鱼能感觉到,此地的灵气虽然精纯磅礴,但对身为魂体的她,隐隐有一种排斥与压制。这并非恶意,而是生灵界对阴魂的本能反应。她必须时刻运转魂力,才能抵消这种不适。
“感觉如何?”墨临关切地问,他能察觉到姜小鱼气息的细微变化。
“还撑得住。”姜小鱼挤出一个笑容,“你们这儿的‘空气质量’真好,就是……有点‘呛’。”
墨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松林深处一条蜿蜒向上的青石台阶:“从此处往上,便是山门所在。我们……”
他话音未落,眉头忽然一皱,揽住姜小鱼的手臂微微收紧。
唰唰唰!
数道凌厉的剑光自松林上方破空而至,如同精准的箭矢,落在两人周围,显露出五名身着玄天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修士。为首一人,剑眉星目,气息凝练,已然达到了元婴中期,他手持长剑,目光锐利如电,先是扫过墨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复杂,随即立刻锁定了他身旁魂体状态明显异常、气息晦涩的姜小鱼。
“墨临师兄?”那为首弟子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肃然,“你……回来了?这位是?”他的目光在姜小鱼身上打量,充满了审视与警惕。姜小鱼那魂体的状态,以及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与生灵界格格不入的阴气与一种令人心悸的破损规则气息,都显得极为扎眼。
墨临将姜小鱼护在身后,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为首弟子:“赵师弟,是我。这位是我的朋友,身受重伤,需入剑冢疗养。我欲带她面见掌门与诸位长老。”
“朋友?重伤?剑冢?”那赵姓弟子眉头紧锁,语气更加严肃,“墨临师兄,你离宗多年,音讯全无,如今突然带回一个……魂体受损、气息古怪之人,还要直入剑冢禁地?这恐怕于礼不合!按照宗规,来历不明者,需经执事堂核查,由长老会决议,方可决定是否准入山门,更遑论剑冢重地!”
他身后的四名弟子也纷纷握紧了剑柄,气息相连,隐隐结成剑阵之势,显然不会轻易放行。
姜小鱼靠在墨临身后,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她知道,这第一关,就没那么容易过。玄天宗这等名门正派,规矩森严,对来历不明、尤其是她这种魂体状态的存在,戒备心极重。
墨临眼神微冷,但他知道,硬闯绝非上策,尤其是在姜小鱼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他正欲开口,以更强硬的态度说明利害——
“呵,我当是谁在此喧哗,原来是墨师弟回来了。”
一个略带阴柔的嗓音,自台阶上方传来。
只见一名身着核心弟子云纹白袍、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刻薄之色的青年,缓步走下。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玉佩,目光先是落在墨临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随即如同发现什么有趣之物般,灼灼地盯住了墨临身后的姜小鱼。
“啧啧,墨师弟真是好兴致。离宗多年,不仅修为未见寸进(他感知到墨临气息不稳,似有暗伤),还带回这么一个……有趣的‘朋友’?”他刻意拉长了“朋友”二字,语气暧昧,“魂体残破,阴气森森,身上还带着如此明显的……地府规则惩戒的气息?墨师弟,你该不会是勾结了地府什么邪祟,惹上麻烦,跑回宗门避难来了吧?”
此人名为赵乾,乃是宗门执法长老一脉的嫡系,素来与墨临这一脉不合,更是对墨临当年被誉为宗门百年不遇的剑道天才而心生嫉妒。此刻抓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刁难。
墨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赵乾,注意你的言辞!这位姜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是阻止了一场波及三界大劫的关键人物!她身负的伤势与枷锁,皆因对抗幽冥宗与地府叛徒所致!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他身上那股久经杀伐的凛冽剑意陡然爆发,虽因伤势未愈而略显不足,但那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却让赵乾与其身后几名弟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赵乾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他强自镇定,冷笑道:“救命之恩?三界大劫?墨临,你编故事也要编得像样一点!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界惹了不该惹的存在,找了个借口回来祸水东引?此女身份不明,状态诡异,按宗规,必须立刻拿下,交由执法堂审问!”
他猛地一挥手:“赵铭,还愣着干什么?将此女拿下!”
那名为赵铭的元婴中期弟子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一边是宗门规矩和赵乾的施压,一边是墨临师兄的积威与那番听来骇人听闻的说辞……
就在他犹豫之际,姜小鱼忽然轻轻拉了拉墨临的衣袖。
墨临低头,只见姜小鱼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她自己上前半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身形虚弱,但那双眼睛却清澈而平静地看向赵乾。
“这位……赵师兄,是吧?”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说我身份不明,状态诡异,要按宗规拿下审问。可以。”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但在那之前,能否请你解释一下,你腰间那枚‘蕴魂玉’,其核心处那一缕精纯的、与玄天宗煌煌正道格格不入的‘蚀心幽兰’的香气,是从何而来?”
姜小鱼话音落下的瞬间,赵乾脸上的讥诮与傲慢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慌乱与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腰间的玉佩,眼神惊疑不定地瞪着姜小鱼!
“你……你胡说什么?!”
而墨临,以及那几名守山弟子,闻言也是脸色微变!蚀心幽兰,那可是幽冥宗内部用来控制核心成员、侵蚀心智的歹毒灵植!其气息极淡,且善于隐藏,若非对幽冥之力极其敏感或拥有特殊洞察力,绝难察觉!
姜小鱼身负祖心本源与阎罗洞察印记,对这等幽冥秽物有着天然的敏锐!她早在赵乾出现时,就察觉到了那玉佩的不对劲!
“我是否胡说,赵师兄心知肚明。”姜小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执法堂,请长老们……好好‘鉴赏’一下你这枚玉佩?”
刹那间,场中形势逆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脸色铁青、眼神闪烁的赵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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