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副市长的手指停在扶手上,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随即又勾起嘴角,“我当是什么大事。
这不过是朋友间的玩笑罢了,既然有误会,我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他站起身,秘书刚想上前帮他拿外套,被警员拦住,“不行。”
他自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动作从容得像去参加晚宴,“走吧。”
走廊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锃亮的皮鞋上投下光斑,他甚至还跟路过的下属点头示意,仿佛只是去开个短会。
车驶出市政府大院时,时副市长靠在后排,闭目养神。
可当车拐上通往郊区的路,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驾驶座后的郑一民,“郑支,这不是去扫黄组的路。”
郑一民转头看他,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扎在他脸上,“时副市长,您觉得,就凭扫黄那点事,值得我们六组亲自出面?”
时副市长的脸色终于变了,手指攥紧了西装下摆,“你什么意思?”
“锦绣酒店的事是真的,但那只是开胃菜。”
郑一民从怀里掏出另一份文件,封皮上印着“绝密”二字,“你名下那三家空壳公司,往境外转的三千万,总不能也是‘朋友间的玩笑’吧?”
文件袋里掉出几张银行流水单,收款人信息被红笔圈着,正是境外某走私集团的账户。
时副市长的喉结滚了滚,额角渗出细汗,却仍强撑着,“郑一民,你别血口喷人!那些是……是招商引资的备用金!”
“备用金?”郑一民冷笑一声,“备用金需要用加密账户转?
需要让码头的张科长连夜伪造报关单?
对了,张科长现在就在我们那喝茶呢,他可比您实诚多了。”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时副市长看着越来越荒凉的景象,突然想起上周在酒局上,那位“马局”拍着他的肩膀说“有事我兜着”,此刻才明白,所谓的“兜着”,不过是把他当垫背的。
他猛地靠向座椅,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可转念一想,那位手里的权利比他大得多,郑一民想动他?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么一想,时副市长又挺直了背,甚至掏出手机想联系心腹,却发现,刚才警员“顺手”收走了他的手机。
时副市长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喉间挤出一句低语,声音里裹着冰碴子,“老子玩了一辈子鹰,没想到……栽在一群家雀手里。”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猛地松开手,掌心印着几道深深的月牙痕,渗着点血丝。
他靠座椅上,闭目琢磨着对策。
一会儿不管是谁来审,他就一个字——熬。
只要熬到那位“上面的人”出手,他这条命就能保住。
毕竟,他手里攥着的那些把柄,足够让不少人坐立难安。
可车门被拉开的刹那,他所有的盘算都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地瘪了下去。
安全屋到了!
时副市长刚踩稳地面,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
马局正被两名警员押着,警服的扣子崩开了两颗,头发乱糟糟的,哪还有半分平时的威严?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移开视线,又撞见了傅老板。
那胖子往日里油光锃亮的脑门此刻泛着青,手腕上的金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副亮闪闪的手铐,正低着头跟在警员身后,像条丧家之犬。
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后面陆续下车的人里。
有土地局的王科长,有码头的张主任,甚至还有那位总说“有事找我”的霍主任……
一个个都是他以为能当“救命稻草”的角色,此刻却都耷拉着脑袋,跟他一样成了阶下囚。
“都……都被抓了?”时副市长的声音发飘,脚下像踩了棉花。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被“扫黄”牵连,没成想这张网撒得这么大,连马局这种级别的都没能漏网。
那他还能指望谁?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那些曾经互相称兄道弟的人,此刻眼神交汇时只剩下惊慌和猜忌。
傅老板偷偷瞟了眼时副市长,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警员喝止,“往前走!”
陶非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总算明白杨局的用意了——把这群平日里勾连紧密的人一股脑儿扔到一块儿,不用审,光是这照面就够他们心里翻江倒海的。
这攻心战,打得够狠。
“郑支!”陶非转头看向身边的郑一民,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台阶下的人听见,“人都齐了,要不要先审?谁先招,算谁立功。”
郑一民立刻接话,故意叹了口气:“好啊,就是咱们人手紧,只能一个一个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群脸色煞白的人,“慢是慢了点,总比没立功机会强。”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里,瞬间激起千层浪。
时副市长的后背猛地窜起一股寒意——后审的人,说不定连坦白的机会都没了。
马局的腿肚子抖了抖,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又被身边的付老板狠狠瞪了一眼。
“时副市长。”郑一民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您先来?”
时副市长的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背后有无数道目光在扎他。
他瞥了眼旁边的审讯室,铁门紧闭,像头张着嘴的怪兽。
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会不会已经有人松口了?
警员将他推进审讯室,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时副市长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红漆大字,突然觉得那字像活了过来,正一点点吞噬着他最后的侥幸。
隔壁的审讯室里,傅老板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地辩解;
再隔壁,马局正盯着桌上的笔录纸,手指在膝盖上敲得飞快。
每个人都在猜,都在怕,都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谁会先扛不住?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审讯室的铁门偶尔开合,发出沉闷的声响。
陶非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那些或焦躁或强装镇定的脸,心里暗道:杨局这招,真是把人心摸得透透的。
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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