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部深夜的寂静,是属于街道和路灯的。而对于野原家而言,夜晚,尤其是全家入睡后的时刻,轮流上演的,无休止的交响乐。
房间最内侧,是广志和美冴的床铺——说是床铺,其实就是厚实些的被褥。外侧,并排铺着两套儿童被褥,属于小新和小秋。再外侧,靠近拉门处,是小葵的婴儿床(带护栏)。
这晚,小秋刚准备入睡,旁边的吵闹声就开始了。
首先是广志。结束一天社畜生涯的他,通常是第一个陷入深沉睡眠的,代价是震耳欲聋的鼾声。那鼾声极富层次感:初始是悠长低沉的“呼——”,如同火车进站前的汽笛;中段转为急促的“嗬嗬”声,仿佛在梦里与客户激烈交锋;高潮部分则是突然的、类似被呛到的“嘎!”一声,随即短暂寂静,再循环往复。
接着是小新。他睡觉极不老实,堪称“榻榻米上的游泳健将”。入睡时头朝北,半夜可能就变成了脚朝西,身体呈扭曲的“大”字形或蜷缩的虾米状。他的被褥永远像被龙卷风袭击过,枕头时常不翼而飞(第二天常发现在小美冴或小秋的身上)。更厉害的是他的“无影脚”。睡着后,他会无意识地蹬踹。今晚,睡在一侧的小秋就遭了殃。
“咚!”一声闷响,小秋感觉小腿肚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到哥哥一条腿豪迈地跨出了自己的被窝,搭在了他的被子上,脚丫子正好对着自己。小秋默默地把那只脚挪开,替哥哥盖好蹬开的被子,希望能让他安分点。
没过半小时,小新又开始新一轮“进攻”。这次不是踢,而是说梦话。
“娜娜子……大姐姐……”他含混地嘟囔,嘴角带着可疑的微笑,“生五个……组成……球队……我是红色……队长……”
另一边,美冴似乎被这梦话吵到,不满地翻了个身。
小新的梦话还在继续,并且开始了动作模拟。他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像是在发射“动感光波”:“哔哔哔哔……看我的……爱心光波……嘿嘿……”
“啪!”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可能是他自己的另一只枕头)被他挥舞的手臂击中,不偏不倚,飞向了广志和美冴的区域,正好砸在刚被自己鼾声“嘎”醒、正处于短暂安静期的广志脸上。
“唔!”广志被砸得懵了一下,鼾声暂停。他迷迷糊糊地摸开脸上的异物,咕哝道:“预算案……还没通过……”翻个身,鼾声以更磅礴的气势响起:“呼——嗬嗬——嘎!”
美冴被这一连串动静彻底弄醒了。她睡眠浅,白天带小葵的疲惫让她对夜晚的安宁格外渴望。她忍无可忍,坐起身,压低声音吼道:“小新!你给我老实点睡觉!”
小新在梦乡里似乎接收到了“敌方指挥官”的警告,暂时消停了,改为小声嘟囔“巧克力饼干……”。
婴儿床里的小葵,似乎也被这家庭交响乐的前奏吸引了。她先是发出几声哼哼唧唧的声音,小脑袋转来转去。美冴立刻警觉,这是小葵夜间醒来的前兆。果然,没过两分钟,小葵的嘴巴瘪了瘪,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发出了第一声试探性的呜咽:“呜……哇——”
这哭声像是一道开关。美冴瞬间清醒,熟练地翻身下铺,去冲奶粉。广志的鼾声在哭声响起的刹那诡异地降低了一个调门,但并未停止,变成了背景里的低音部。小新在梦里皱了皱眉,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面。
小秋也醒了。他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又看看啼哭的妹妹,上去帮忙。
小葵被美冴抱起来喂奶,哭声渐止,但依然抽抽搭搭。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舒服了些,哭声完全停了,专注地吮吸着奶瓶,大眼睛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美冴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觉得今晚小葵好像比平时安抚得快一点。
喂完奶,拍完嗝,美冴小心翼翼地把小葵放回婴儿床。小葵咂巴着小嘴,似乎没有立刻睡去的意思,小手无意识地挥舞着。
广志在经历了被枕头砸脸、女儿哭闹后,似乎进入了更深层的睡眠,鼾声达到了新的艺术高峰。那不再是简单的“呼嗬嘎”,而是变成连贯、带有颤音和爆破音的:“呼噜——哧!呼噜噜——噗!”
这奇特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小葵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她好奇地偏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她做了一个让美冴措手不及的举动——她模仿着那鼾声的节奏,发出了“噗!噗!”的声音,不是哭,更像是对广志一种有趣的回应。
“老公!你小声点!小葵在学你打呼!”美冴低声怒道。
广志浑然不觉,鼾声依旧:“呼噜噜——哧!”
小葵更兴奋了:“噗!啊噗!”
这边,小新似乎也在梦里加入了这场“声音游戏”。他含糊地跟着节奏:“动感……噗噗光波……”
美冴看着鼾声震天的丈夫,学样开心的女儿,说梦话的儿子,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采取行动。她轻轻起身,来到广志旁边,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老公!醒醒!你打呼太响了!”
广志在梦中嘟囔:“……这个方案……呼……”鼾声暂停一秒,随即变本加厉。
美冴气得想捏他鼻子,又怕真把他弄醒。她无奈地退回自己被窝,用被子蒙住头。
夜更深了。小葵玩累了“学打呼”的游戏,终于沉沉睡去。小新也进入了相对安静的睡眠阶段,只是偶尔抽搐一下腿。广志的鼾声也变小了。美冴在极度疲惫后也重新坠入梦乡。
小秋他躺在自己的被窝里也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清晨,广志最先被闹钟吵醒,顶着一头乱发和黑眼圈,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嘟囔着:“昨晚好像睡得特别沉……就是梦见一直在开会议,还有奇怪的声音伴奏……”
美冴也醒了,眼下发青,看着旁边精神似乎还行的小葵,疑惑道:“小葵后半夜倒是睡得挺安稳。”她又瞪了一眼正在伸懒腰的小新,“就是某人,梦里还在组建战队!”
小新打着大大的哈欠,完全忘了昨晚的“榻榻米游泳”和“梦话表白”,理直气壮地说:“这说明我连睡觉都在进行动感训练哈哈!”
小秋安静叠好自己的被褥,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以后要比小新和老爸前进入睡眠要不然太吵了根本睡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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